“哪里!蓝校尉请坐。”以前虽然没见过他,不过杜君衡从止臻那儿知道,他们有位义兄,自幼和他们姊弟一块长大。
“小王爷,既不见外,我也就直话直说,对于郡主,小王爷打算怎么安排?”
被这么一问,杜君衡想也没多想地说:“目前先缓住她病情的恶化,再撑一个月家师出关时,求他亲自废了她的武功,她往后可以再练武。”
“你只想医好她?然后呢?”蓝宇青的眼睛暗藏着火光。
“然后?然后后她就可以自己追求自己的人生了。”杜君衡理所当然地这么回答。
“你呢?就可以了无牵挂地出家?”蓝宇青备好的拳头只等他回答。
“不妥吗?”这没什么不对的,但他看见蓝宇青的愤怒。
“混帐!”蓝宇青一拳打在他脸上。“既然这样为什么要逼她嫁过来?不给她幸福,为什么不让别人给她?她什么地方让你嫌了?哪一点配不上你?你凭什么冷落她?”蓝宇青一再地逼问。
杜君衡嘴角渗出血丝,脸颊立刻肿了起来,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挨拳头。
“我没有逼她,也不会阻止别人给她幸福。”他温和地解释。
“你不了解她,她不可能再嫁,她的身世造成她心中那道无法愈合的伤口,连止臻都不敢轻触,你居然天真地以为她会再嫁?!”蓝宇青多后悔没阻止这婚事。
“不了解她你就不该娶她,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心病,又知道她自小就嫁了你,你以为轮得到让你这样糟蹋她吗?”蓝宇青抓着杜君衡的领口痛心地说着。
“给我好好地听着,你若伤了她,我会让你连命都没有!”他丢下狠话就走。
杜君衡觉得奇怪,该生气的人是他,该动手的人也是他,这男人大剌剌地到他家,和他的妻子私下会面,又有过分亲密的举动,占尽了他的便宜还有什么理由生那么大的气?这些姓蓝的怎么一个比一个气焰嚣张?
容定王得知杜君衡被打一事,反而欣赏起蓝宇青。
那不孝儿就是欠揍,因为就剩这么个儿子,再怎么被他气得七窍生烟,也不舍得真的出手打人,总算有人替自己出了这口气!容定王打算请蓝宇青喝杯酒。
容定王妃希望这一拳可以打醒自己儿子的胡涂脑袋。
连老实的翠香也不同情他,借故不肯帮他准备热水敷脸。
倒是经常对他不理不睬的蓝芷颐,亲自替他料理,看他原本匀称的脸变了形她几乎想笑,不过她很讶异他没生气,也没抱怨。
“抱歉,宇青过分了。”她向来是非分得很清楚。
“你直接叫他的名字,却不肯对我有任何的称呼。”他更在意蓝宇青和他所受的差别待遇了。
“宇青是我们蓝家的一分子。”蓝芷颐不喜欢他话中的意味。
“他和你们一起吃苦受罪,名义上是你的下属,实际上是兄长,所以他绝对有理由替你出气,只是他对你不止有兄妹之情、主仆之义。”杜君衡这么说心里虽然不太舒服,却也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让她知道有人对她情深意重而已。
在蓝芷颐听起来,这话格外刺耳,她闭上眼睛心中默念清净经,却压不住胸中翻腾的气血,克制不住地血直由口中喷出。
“芷儿!”不料有这突然的变化,杜君衡连忙扶住她,可却被她用力地推开。
“芷儿!听我说,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我们之间也不论忠贞与否的问题,不要介意过去的事,过去的事和你无关,你不需要背负别人加在你身上的包袱!”他说这些话希望她听得进去,怎知他的话好像火上加油。
“你这是嫌弃我吗?因为我流放在外受尽欺侮,你就怀疑我的清白吗?”蓝芷颐含着血问他,脸上满是屈辱。
“没有!我不在意这些的。”他上前想护住她的心脉,却又让她固执地推开,血不断地由她口中涌出。
杜君衡只得快呼来人,她企图耗尽自己的元气。
“不在意?太过分了!原来你认为我以不洁之身高攀你这清高的道士吗?你怎么可以这么侮辱我?你以为我身上流着肮脏的血,就会和他们一样无耻吗?姓杜的,听清楚,我蓝芷颐到死都无愧于你,你没有资格嫌弃我,我恨你!恨你!恨!”就在容定王和容定王妃闻声赶到之时,她用尽了生命中所有的力气倾泄自己的悲恨。
杜君衡当机立断废了她的武功,发放外气贯注到她气海之中,护住她最后一息。他从血泊中抱起了她,而容定王和容定王妃全以不谅解的眼光看他。
容定王妃首先就赏他一记耳光!“孽子!你怎可这样对待芷儿?!她六岁嫁给你可是清清白白的,是我们没把她照顾好,让她流落在外受这么多苦,而一娶再娶的你凭什么嫌她?”
“娘!我没有嫌她!是她的身世让……”杜君衡抚着脸颊要作解释。
话还没讲完,容定王就听不下去了,“住口!她的身世不容你置议。”
杜君衡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了,他今天一定是冲犯值日星官而诸事不利,他也没时间和这些人解释,得立刻派人上山通知大师兄,敦请大师兄下来帮忙。
蓝止臻了解事情始末之后,始终不说话。说实在的他没理由怪杜君衡,却难免怨杜君衡,若不是他们有名无实怎会有这样的误会?现在姊姊吉凶未卜,他只能担心。
“止臻,你回去吧!别让小瑶担心。”杜君衡怕他不眠不休的身体会吃不消。
“让我陪陪姊姊,通知小瑶我不回去了。”蓝止臻怕一走就成了永别。
“去休息,有事我叫你。”杜君衡拍着他的肩劝道。
杜君衡几天来也是没阖过眼,可是一点也没有累的感觉,他只是自责。
“姊夫,姊姊的个性是倔强了些,但她的心很软,不要介意她说的话。”蓝止臻不忍他这么心力交瘁下还为难自己。
“是我疏忽了,蓝校尉提到她的心结时该问清楚的。”杜君衡道,如果知道事情的始末,至少他不会说错话。
“一般人都会想窥探我们的身世,为什么姊夫从不曾过问,连好奇也没有?”
“别人的私事,我从不过问。”杜君衡的心思从没有放在烦人的俗事上。
“姊姊也是别人吗?她和其他曾嫁到王府冲喜的姑娘一样,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好好地招待她们,送她们前往目的地?”蓝止臻问得感慨万千。
杜君衡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一贯的态度是这样的,这些女子只是和他有一段缘,了了这段缘,才能和她们姻缘上的真主相会。他总以兄长的立场和她们相处,教她们如何在现实的情况下技巧地走自己的人生路,不再被权威牺牲。
他觉得这样的安排对双方都好,他不想被红尘牵绊,也不想误人青春,而事实证明她们得到自己的幸福,可是和芷儿之间,他什么也掌握不了。
“没办法回答,表示你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从我告诉你姊姊还活着时,你就该知道自己陷入感情的牵扯之中了,而你只顾逃避。不管你以前对姊姊的感情是什么,这些年来你以姊姊作个完美的化身,让其他的姑娘相信你的感情已经毫无保留地给一个她们永远比不上的鬼魂时,你早已经困在自己编织的情网中了。”
杜君衡几乎是反射性地摇头,“不!不会的,我不曾忘记我要走的路。”
“那么是我看错了,这样也好,至少姊姊走了,少一个人伤心。我要带姊姊回去,我要让她知道她始终是蓝家的人。”蓝止臻立刻表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