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别找大夫,爹没事。”柳正龙勉强振作精神,对爱女露出安抚的笑容,伸手轻抚她一头漆黑的发丝,喃喃低语道;“只要我的宝贝没事,爹就什么事都没有……”
“爹啊!”柳含烟再次嘟起嘴,不喜欢这种被敷衍的感觉,她正想开口抗议,却被柳正龙伸手压回床上。
“乖,爹只是在烦恼朝廷里的事情,和你没关系,你快点躺好睡觉,只要把身体养好,其它的事情都不必你操心,明白吗?”柳正龙笑着安慰,跟着起身准备离开。
“都到了姑娘能嫁人的岁数了,别再像孩子一样调皮,嗯?”
“讨厌!我才不嫁人呢!我要一辈子留在爹的身边。”柳含烟嘴里虽这么说,绝色的脸庞流露出又羞又怯的神情。
爹今晚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又提到什么已经到了可以嫁人的岁数……莫非,那人已经向爹开口提亲了?所以爹才会突然在夜里来看自己,才会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一想到这里,柳含烟的双颊变得火红无比,在烛光的映照下更显得艳美无双。
柳正龙深深看了女儿一眼,最后吹熄了桌上的烛台,转身离开前,忍不住低声开口道;“含烟,你要记住,爹会这么决定,全都是为了你。”
踩着略显沉重的脚步,柳正龙离开了女儿的房间,在关上两扇木门后,他重重吐出一口气,跟着唤来自己最信任的管事,从腰间取出从不离身的虎符,将它交给对方,语气沉重地吩咐道;“将这虎符送到太子府。”
“老爷?”管事震惊地瞪大双眼。这是……
“快去。”柳正龙低喝一声,方正的脸庞露出不容质疑的威严。
避事离开后,柳正龙忍不住再次转头,朝女儿闺房的方向看去,许久后才叹一口气说道;“含烟,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爹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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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午时过后,一顶轿子来到京城南隅的华丽宅邸前,轿夫踏上石阶,朝门房递了一张帖子,过了好一会,两扇铜制大门从里头缓缓打开了,跟着,一名高大俊美的华衣男子从轿内走出、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太子殿下,五皇爷正在等您,请随我来。”
一名管事打扮的中年男子立刻走向前,对身穿华衣的男子打躬作揖。
司徒靳跟在管事后面,先是穿过了一大片竹林,再经过一座园中岛,最后才转入长廊,正式切入主屋的方向。
望着这一大片让人叹为观止、精雕细琢的人工美景,司徒靳眼中倏地闪过一丝恨意……
喂!你们听说了吗?皇上昨日替五皇子封了爵位,还赐给他京城南隅那栋最华丽的宅邸呢!
“可不是?五皇子这次立的可是大功!听说赏赐给五皇子的奇珍异宝,要用好几辆马车才载得完哪!”
嘘!小声点,你别嚷得这么大声,要是让太子听见了,不是存心让他心里觉得别扭、难受吗?平定番邦这等事原本该由太子领兵去做,这些赏赐原本也是属于他的呢!
“哈!太子早就是一个残废了,要怎么领兵打仗?你们没瞧见这阵子宫里的人都不来了,我说皇上早把太子给忘了,不然你说他为什么给五皇子这么多赏赐?不就是希望拿他来顶东宫的位置吗?”
不死不活躺在大宅院的那段日子里,这样的窃窃私语、幸灾乐祸的言语从来不曾断过。当时他在想,父皇赐给五皇弟的宅子,到底华丽精致到什么程度?能让每个见过的人都赞不绝口。而那好几车才装得满的赏赐,又是些什么宝贝?
而站在朝堂上,接受父皇赞扬、群臣歌颂的五皇弟,又是以什么样的表情来接受这些原本属于自己的赏赐?
他妒忌、他怨恨……但不可否认的,他也想亲眼看见那栋豪宅、那些赏赐,究竟有多美、有多好。
老天有眼,现在他就站在这里,站在这栋想了这么久、恨了这么久的地方,而那个从自己手中窃取一切的人,就在屋里面……
“太子殿下,皇爷就在里面,请。”管事领着司徒靳来到主屋的议事厅,做出请进的手势。
“多谢。”司徒靳轻轻颔首,举步穿过刻着精致浮雕的两扇木门,一抬眼,就看到坐在房中央,身穿华服、相貌俊雅的五皇子司徒丰。
“皇兄,好久不见。”司徒丰咧开优雅的微笑。
“五皇弟。”司徒靳轻轻颔首。
“你们先退下,我和皇兄好久没见面,刚好趁这个机会好好絮一絮呢。”司徒丰挥挥手,让房里的奴仆全都退下。
“皇兄,请坐。”等到屋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司徒丰亲自为司徒靳斟上一杯酒,神态轻松、笑容可掏。
“三年前那场‘怪病’,所有人都认为皇兄这辈子毁了,没想到皇兄居然能健健康康地回宫,实在是运气啊!为了皇兄你的好运,我在这里先敬你一杯。”
司徒靳没有说话,只是举起酒杯仰头一口饮尽。
“这是西羌国今年进贡的葡萄酒,味道不错吧?”司徒丰笑着为对方再斟一杯。
“说实在的,这几年我对招待那些蛮夷、邻邦小柄早就厌烦了,不过父皇总是喜欢叫我接待他们,就当是训练自己和邦交使节应对的能力。”
“是吗?”司徒靳语气淡淡,看起来不是很感兴趣。
“这话题让皇兄觉得很无聊吗?哈!说得也是,这些事情过去父皇全都是交代皇兄去做的,如果不是皇兄染上那样的怪病,说不定这样的机会怎么也轮不到我头上呢!”司徒丰哈哈一笑,自己举起酒杯说道;“说来我还得感谢皇兄,把机会让给我这个作弟弟的!”
“五皇弟既然不喜欢这些繁琐的应对,以后就不用再做了,毕竟,这些事情原本就是我该尽的责任。”司徒靳举杯饮了一口,语气平静地开口。
“哈哈!抱怨归抱怨,但这责任过去我扛得起,现在继续扛下去也无所谓。”
司徒丰轻笑几声,意有所指地暗示道;“倒是皇兄你好不容易大病初愈,也远离朝政这么些年了,何苦再费神关心这些事,倒不如离开京城找个安静的地方住下,调养休息、安心地活到七八十岁,这样的人生多逍遥自在啊!”
“我既然身为东宫,又怎能把父皇托付给我的责任轻易抛开?”司徒靳敛下眼隐藏情绪,淡淡回答。
“皇兄,我倒认为父皇留下的这片江山,是有能者得之。”听司徒靳始终绕着同一个话题打转,司徒丰噙在嘴角的笑痕隐去,换上了些许轻蔑。
“你以为众大臣为何迟迟不愿表态,拥立皇兄登基继位吗?那是因为对皇兄没把握啊!”
“五皇弟这句话什么意思?”司徒靳黑眸闪过一丝怒意。
“皇兄该不会忘了你先前生的那场敝病吧?虽然皇兄现在看起来好好的……但说不准哪一天,又突然‘砰’的一声倒下,那该怎么办才好?”司徒丰似笑非笑地开口;“既然如此,倒不如选择一个身体健康的皇子继位,皇兄不这么认为吗?”
“例如……五皇弟你吗?”司徒靳冷笑。
“有何不可?”司徒丰伸手为自己再倒一杯酒,语气轻松地继续道;“你早已经不是当初的东宫太子,还不明白吗?你拥有的,只是东宫的虚名,而父皇给予我的,则是东宫的实权。”
“父皇从无废除东宫的打算。”司徒靳冷冷提醒。
司徒丰抬眼,以一种好笑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说道;“先帝已经驾崩了,谁能清楚他心里真正的打算?莫非皇兄你有通灵的本事,能把父皇唤起来?让我们兄弟一起问问他到底想把皇位传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