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申点头:“那是当然,等明天我再带你回酒庄讨回我们的百宝箱。”他不相信真的有人会把到手的百宝箱给丢了,百宝箱是杜薇的,只要杜薇成了他的妻子,还怕酒庄不交出百宝箱吗?
杜薇闭上眼晴。真的无法挽回了。她原本期望李申在获知原委之后会愿意放她回苏放身边。是贪念害了他,是命运逼得她不得不如此,怨天哪!
再睁开眼时她一脸粲然,“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再怎么简陋省事,也该喝杯交杯酒吧!”
李申让她少见的柔媚震得晕头转向,“对对对!”他从腰间取出五彩琉璃瓶装的玉冰烧,“这就权充我们的交杯酒可好?”
“嗯!”杜薇低头,长长的睫毛掩去她眼里的锐利光芒。
李申取来案头的两只酒杯,杜薇柔荑轻启,拿起琉璃酒瓶上的玉瓶盖。时间,整个房里酒气充斥。
李申赞叹:“果然是名酒!扁闻到这味道就令人飘飘欲仙。”
杜薇倒了两杯酒,还来不及说话,李申就拿起其中一杯:“我肚子里的酒虫饿了,我先喂它一喂。”就在迅雷之间一饮而尽。玉冰烧是天子喝的酒啊!
杜薇来不及阻止,或者根本不曾想要阻止,眼睁睁的看着他晕死过去。
她低声的在李申耳边说:这是千日醉,不是玉冰烧。存心让你醉上千日,你若福大,千日后自会自动苏醒;如果……李布政使以为你毫无生机、将你葬了,那么,也是你的命……
怨不得她啊!
她数次让他抉择,他偏偏贪财、贪酒!这才陷自己于万劫不复之地。
杜薇环顾新房,如果,不曾被抄家,是在爹娘的祝福之下风风光光嫁人李府,不曾见识过李申的丑态,不曾感受苏放的情……那么此时她该是自以为幸福的新娘子了。
可偏偏让她看尽这一切,教人如何能够甘心嫁入李府!?
不甘被逼,偏又被逼,这才起了玉石俱焚的念头。今生今世,除了苏放,没有人能够拥有她!
缓缓的,杜薇执起剩余的另一杯酒。唯有两个人都不明原因的晕死过去,才能不起疑窦。
她心里明白,其实如果愿意跟苏放求援,事情不致弄到这么难以收拾,至少他应该会愿意拿出一笔巨额的金钱给李申做个了断。但--
就是骨子里的那股桀傲害了她呀!
从相识以来,一直是苏放在付出,除了仅存的天赋美貌,她还拿得出什么呢?
家被抄了,百宝箱沉了,一文不名加上身无分文的她己经高攀,又如何还能厚颜开口要苏放帮忙解决婚约?
就算苏放甘之如饴,她也开不了口啊!
一身傲骨是爹爹的翻版,在被杖责时他老人家宁死也不肯屈服呀!
所以她决定自己解决,以她的方法。
苏放……别了!一千个日子,三年的光阴,李布政使决计熬不到那时侯就会将他们两人埋了。她唇边勾起一抹浅笑,而她这在家克父、入门克夫的恶煞,想必不得善终吧!
避他的,死了便死绝了!避他后事如何发落!
苏放……永、别、了!
举起酒杯,杜薇正要一饮而尽之时,门口传来一声惊呼;“妹子!”
杜薇转头,竟然是--梅姊姊!
梅九娘飞奔过来,撞掉杜薇手中的杯子,紧紧搂着她,兴奋地直叫:“你真的没死!我终于还能再见你一面!”
杜薇同样激动地抱紧梅九娘:“姊姊!”梅姊姊啊!以为此生将无缘再见一面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迎春告诉我的。”梅九娘细细端详杜薇:“一年不见,妹子美多了!”说完又紧紧抱住杜薇,“你急坏姊姊了!”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姊姊……”杜薇喉头像哽住似的,说不出其它的话来。她又救了她一次!
迎春怯生生地站在旁边:“小姐……”
杜薇看着这忠心的丫环,柔声说:“迎春,……委屈你了!”
迎春诡在她面前,一劲的摇头:“不委屈、迎春不委屈!要不是迎春带李公子去酒庄,也不会给小姐惹来这许多的麻烦!都是迎春的错!”迎春使劲地自掌嘴巴。经过梅小姐一点,她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疼她的小姐怎么可能说变就变!
杜薇不舍地扶起迎春:“不怪你,真的!都是我自己的命。”主仆二人拥在一块。
梅九娘吸吸鼻子:“迎春哭哭啼啼地回来,我就知道事有蹊跷。她与你共过患难,你怎么可能翻脸不认人,硬把她撵走?后来又知道你居然答应嫁给李申,这才匆匆忙忙的赶到李府。”她突然想起,四处找寻:“那李申呢?怎么不见了?”
杜薇指指地上。
“唉唷!”梅九娘大叫:“他是醉了还是怎地?这象话吗?”难怪一进门就闻到浓厚的酒味!
梅九娘气不过,顺手拿起桌上的酒壶,走到李申身边,壶嘴直接往他嘴里灌:“爱喝酒是吗?我今儿个就让你醉死!”还把剩余的酒全洒在李申身上,一滴不剩。末了还把酒壶用力一甩,丢到墙壁--碎了。
杜薇睁大眼晴,却不知道该如何阻止。
门丁紧急通报,说相国千金执意进府找人,他们不敢轻拦,只好放行。李布政使一听大惊,立刻前来探视。他掩鼻走进房里,见到烂醉如泥的李申,生气的大吼:“这是怎么回事?”堂堂的太学生竟醉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他转身唤来家丁:“快把大少爷扶到床上,真是成何体统!”
梅九娘低头四处挥挥身上的尘埃,若无其事的说:“就是说嘛!我们才一进门就看见李公子醉倒在地上。唉!这酒量差不可耻,酒品差可就没药救罗!”
“你!”李布政使气得吹胡子瞪眼。相国这个义女像跟他有仇似的,上回相国邀宴,她也是当众调侃不留一丝余地!
梅九娘做了个鬼脸不理他,转身拉住惊讶万分的杜薇:“妹子,我们走!”
李布政使沉声说道:“她是我们李家的熄妇儿,谁说要带她走!”因为相国的关系,他对梅九娘始终百般忍让,但她居然堂而皇之的要将杜薇带走就未免欺人太甚!
“咦?妹子,你何时成为李家的媳妇的?”梅九娘佯装讶异的问:“李府一没发帖、二没宴客的,像是在办喜事吗?”
像是没瞧见李布政使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梅九娘依旧好整以暇地在虎口捻须:“我这妹子虽然流落风尘,好歹也曾是京城名花,就算是妾室吧,也不该草草将人接进李府就算了事。难不成李大人官高欺民?”
“你!”李布政使气得火冒三丈:“杜薇乃是已故杜尚书之女,你休要胡说!”
“唷!原来李公子没跟您说杜薇就是杜十娘呀!这杜十娘想必李大人并不陌生,当初李大人还为了我妹子险些要与李公子断绝父子关系呢!”梅九娘句句讥诮。
杜薇拉拉梅九娘,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姊姊待他情深意重,但这毕竟是她自己的事,她不想再连累梅九娘。
梅九娘摇头,悄声说道;“别急,我自有分寸。”
李布政使猛然想起一年前儿子流连花街,不就是为了杜十娘吗?一双锐眼盯若杜薇瞧,原来她就是杜十娘!无怪乎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如果她还有半分羞耻心,在杜夫人偕同一干女眷自缢以全节之时就不该茍且偷生;再不然即便逃难期间无以为度再怎么困难也不该自甘堕落,这样毫无节操的女子简直败坏门庭!
他们骗得他好苦啊!就算杜家与他们曾经有过定亲之意,在杜薇堕落烟花的时侯就已烟消云放,一介青楼女子也敢污他李家门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