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然后她的目光落到床上揉皱了的被子上,又落到墙角边半开的保险柜的柜门上,她开始尖叫起来。
听到她的尖叫声,瑞梅意识到他应该离开了,他轻盈地翻过阳台,溶进蓝宝石般的夜幕里。
一、意外的重逢
这是不公平的,该死。
玛歇尔·安妮·奥多尼尔将她的手指握在被阳光晒得暖暖的橡木大门的金属门把手上,转动了把手。这是杰瑞特拍卖行的大楼。三年以来,她几乎将所有的精力与每一分钱都投资到她自己单枪匹马创立起来的珠宝保安公司上。她工作得非常辛苦,常常一天工作二十个小时。正因如此,她才创造了令人不可思议的奇迹:一套防盗保安系统。
现在,她的处境有些发发可危,她的梦想有可能在那些官僚主义的烟雾中幻灭。
玛歇尔拉开了门。一阵寒冷的空气从里面扑出来,同新奥尔良夏天渐渐消退的酷暑搏斗着,然后消失在热浪中。
这种骤然的气温变化让她战栗了一下。她快步走进这座木制的旧楼里,站在铺砌着冰冷的大理石的门厅中。她站立了一会儿,直到她的眼睛能适应楼里柔和的光线,然后她才穿过闪闪发亮的镶木地板,沿着盘旋的楼梯走向位于第二层的行政办公室。
坦率地说,她认为在她的珠宝保安公司获得合同的同时,她的难题也就随之而来了。实际上,这场即将来临的对这位刚刚去世的银幕传奇人物莱拉·戴维斯的价值百万的珠宝的拍卖活动,对一位辛勤工作的学徒来说是一笔丰富的报酬。
然后,玛歇尔在星期天下午接到了她的顾客哈米尔顿·杰瑞特打来的电话。这个电话是她航行途中的逆风。这个电话威胁着要改变所有的事。
玛歇尔皱起了眉头。她不应该对哈米尔顿对她说的话感到惊讶,毕竟,她对保险公司并不在意,而巴伦一波士顿海洋保险公司—那所航空母舰为杰瑞特拍卖行提供保险金额—无法证明她的不称职。
谤据哈米尔顿所说的话,他们对她提出的保安措施有一些疑问。他们要先得到这些问题的答案,然后他们才能同意让她的珠宝保安公司派出骑士来为拍卖会提供保护力量。
她所回答的问题必须在星期一早晨让他们满意.否则她就会失去这份合同。她握紧了抓住鲍文包的手指。也握住了她迅速坠落的自信心。
不是那些有可能被询问到的问题让她烦恼,远远不是这样的。她对她的保安系统充满了信心,在任何人的手底下它都会固若金汤,即使是有名气的巴伦一波士顿海洋保险公司也无法挑出它的任何毛病来。
不,让她昨夜在她自己的公寓里走来走去的原因不是这个—一想到她的命运、她的未来就握在那些保险公司的手里,让她感到烦恼。
于是她用了整夜的时间制定了一个攻击方案。
她不会惊慌失措的,也不会大发雷霆——或者说她尽量不让自己这么做。
她应该做的事情是静静地听保险公司风险评估员提出的问题,然后用确切的事实与数字冷静地进行分析。他会以为她的邮信地点是在北极圈内。一句话,她会想方设法地保住这份
合同。她别无选择。
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努力,取得今天的成就并不容易,她不会毫不反抗地就被巴伦一波士顿海洋保险公司或者其他任何别的保险公司打垮。
玛歇尔在她黑色的亚麻西装上蹭了蹭手背,又抻了抻齐膝短裙的裙摆。她对自己说这身套装不像她害怕的那样容易出现皱褶。
然后,她在脸上挤出来一个微笑,推开了哈米尔顿外层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炳米尔顿的私人助手简妮·查塔恩从桌子上正在阅读的文件中抬起头来,回报给玛歇尔一个微笑。简妮是一个娇小玲珑的金发女人,将近六十岁了,但她的面貌看起来比她的年龄至少年轻二十岁。
“请进,甜心,”简妮说,用她涂着咖啡色寇丹的手指敲着面前的办公桌,“他们正在等你,你不会相信巴伦-波士顿海洋保险公司派来的风险评估员——”她的话变成了低语。
“他是什么样子的?”玛歇尔也轻声问。
尽可能地抓住每一个潜在的机会了解一下你将要面对的对手不是一件全无意义的事,尤其是这一次对手为她设置下的篱笆高得有些令人生畏。
简妮轻轻地笑起来。“嗯,他的声音中带有当地男孩的重音,但是他的长相……哦,甜心,他是一件上帝的杰作,我只能这么说。一旦你见到他,你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谢谢。”马歇尔将公文包换到另一只手里,深深地、慢慢地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突然变得剧烈的心跳。然后,她推开了哈米尔顿私人办公室的门。
炳米尔顿·杰瑞特是一个矮小、瘦长的黑头发男人,大约四十多岁,有着流畅圆滑的职业外交家的举止。他正坐在他宽大的桃花心木办公桌后面——这张桌子在杰瑞特家族中传了四代,还有这栋经过翻修的拍卖行—一平静地与来自巴伦一波士顿海洋保险公司的风险评估员谈着话。
她看不清另一个男人的脸,因为他正坐在一张棕色的真皮扶手椅里,背对着门。但她可以看到他的袜子,它们是大胆的蓝色与橙色交织的方格。明亮的颜色。巨大的令人晕眩的方格。
她想象不出还会有什么人穿着这种样式的袜子,除非他打赌输了,或者有充当职业小丑的爱好。
一件上帝的杰作,简妮这样描述他。
玛歇尔的笑意加深了。“对不起,让你们二位绅士久等了,”她说着,将门在身后关上,“一些道路正在施工,我不小心遇上了塞车。”
“没关系,亲爱的,”哈米尔顿说,站了起来,“刚刚十点钟,正是我们约定的时
间。”
玛歇尔穿过房间,同哈米尔顿握了握手。他在她的手掌上捏了一下,表示他会支持她,然后他向着那位来访者点了一下头。
“我们正在讨论你为拍卖会提出的保安计划,”哈米尔顿接着说,“但是我相信你能比我解释得更好些。”
“我很乐意。”她咕哝着。
这时,某件沉重的东西落到了地上,在昂贵的米色地毯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这个不祥的声音之后,紧接着就是钢笔碰撞的声音与便笺簿的散页散落开来发出的哗哗声。
玛歇尔瞥了一眼那个风险评估员,看到他正弯下腰来,收拾着显然是从他的公文包中掉出来的东西。那些东西杂乱无章地散落了一地。她的后颈在隐约作痛,这个男人的身上有某种令她感到熟悉的东西,虽然她说不出来这是为什么。
这不是紧张的缘故。她平静地注视了他片刻,看着他将那些文件、钢笔和便笺簿塞回到公文包里。她想找出来为什么她觉得自己认识他、为什么她的内心世界突然戒备起来的原因。
如果让她估计一下他的年龄,她猜测他大约在三十岁中旬、可能比她的年龄大几岁——她今年已经三十二岁了。她仍然看不清他的脸,也看不清他的特征。只看到他浅棕色的头发和一副卵形的金丝边眼镜。
谤据他脚上穿的袜子和他笨拙的举止来看,他应该是新年傻瓜的一流候选人,然而……然而有些什么东西告诉她,他能够得到的奖励可能是基于他熟练的技巧。
也许是他身上穿的那件肥大的褐色西装让她得出了错误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