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一直压抑的情绪,他预料可以在今天得到良好的抒发。
随着可怕的琴声抒发。
※※※
砰的又是一声。没水准的家伙!
罗若平气得皱起眉头在心中怒骂不已。从没见过这么不懂得敦亲睦邻的邻居,从早先隔着院子骂她到现在朝她家丢东西,都显示她的邻居不是一个有着良好修养品德的人。
哼!我偏不理你,看你如何。她再度自得其乐的拉着琴。
然而一再传来的砰砰声提醒着她——又有东西造访她的墙。
她不敢也不能去看她那片洁白干净的墙壁,在一个坏脾气的恶邻居摧残之下,将会变得如何的不堪。
现在出去看?她又不是白痴,万一被盛怒之下的流弹射到,那她不是倒霉到家!
所以,她依然故我的拉着那气死人不尝命的小提琴。纵使隔壁那恶邻居的咒骂声不时传来,她还是不为所动。只是——
“奇怪,那声音怎么好像阿恭?”罗若平喃喃自语的念了几句后,便自动下了结论:“不会,绝不可能是阿恭,阿恭是有礼貌有教养的谦谦君子。”隔壁那爱骂人的莽夫怎比得上她的阿恭!真是个笑话。
咦?这种时候,严浩恭居然摇身一变又成了她心中的谦谦君子。
唉!此一时彼一时也。
※※※
棒壁那家伙不理他!
棒壁那个世界超级大变态居然不理他!
任凭他丢了墨汁、颜料、油漆,让那一大片纯白的墙变成一片狼藉的斑驳之后,那个变态邻居竟依旧不理他!
这更教他愤怒。
气急败坏的严浩恭兀自生着闷气,他站在两家院子间矮矮的墙边死睹着他刚才的杰作发火。
提琴声依旧如杀鸡宰鸭般的飘扬着。每一个传来的音符都像在嘲讽他。
怒火攻心的他拳重击在矮墙上,结果痛的是他的手,不过,他却发现了件奇妙的事。
分隔两家的除了矮墙外,另有一片短篱笆墙,虽不及胸高,但要跃过也不容易;不过经他刚刚这么一击,却让他发现在短篱笆所在的那段墙中有一个缺口。
这可是个新发现,他料想隔壁邻居一定不知道,居然有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登堂入室到他家落地窗前直接抗议他的琴声。
想到此,严浩恭便得意的嘿嘿笑了出来。拉吧,再拉吧!他不怀好意的瞪着隔壁家,我倒要看看你能拉到什么时候!
于是他理直气壮的穿过篱笆,直接朝隔壁家那一片有窗帘遮盖的落地窗而去。
愈接近屋子,严浩恭愈感到由衷的悲哀。在琴声的摧残下,他仿佛见到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害怕得啜泣颤抖,而那片可怜的落地窗更是吱吱作响,好像随时有碎裂的危险。
他轻敲了落地窗却无人回应,琴声仍持续着。
“好一个浑然忘我啊!”他已经被这琴声的主人气到头昏眼花了。
在傍晚微暗的夜色中,他发现有一扇落地窗来关,窗帘在微风的邀请下摇曳生姿。
彼不得什么礼貌,一心只想抗议的严浩恭大胆的不请自入,他推开落地窗,一把拂开窗帘进入。室内,兼具优雅身段和粗鲁举止的女人正咬牙切齿的拉着琴,一脸的不协调。
严浩恭当场愣住了。他全身僵直,视线凝固在他所见的人身上。
有些人、有些事,是不论经历多少时间岁月也都难以抹去忘怀的。
“平平!?”他忘情的喊着,忘了自己是个擅入别人家的不速之客。
是罗若平,是他的平平!
他绝不会看错。纵使她长发已剪去,现下一头俐落的短发和小男生一样,但他不会看错,那真的是他的平平!
汹涌的情绪,翻履的相思,所有的激动情绪都在霎时被打翻,涌上心头——
“平平!”一切的想念,在此刻竟只能化成一句低沉暗哑的呐喊。他的深瞳泛起雾气,眼前的人影在朦胧中显得有些不真实。
啪的一声,吓坏了各占室内一角的两人。
罗若平皱着眉头看看手上的琴。“讨厌,弦又断了!”
她记得小提琴老师曾说,初学者大概要半年才能把琴弦拉断,也不知是她太用功或太蛮力,才学琴二个多月就已经拉断二根弦。
“我一定太认真了。”她如此的嘉许自己。
正当她转头想翻开琴盒找出备用弦换上时,有道暗哑的呼唤提醒她室内另有其人
“平平!”严浩恭再度忘情的呼唤她,同时也用深情款款的双眸紧紧锁住她的一举一动。
罗若平僵直了身子,不敢相信刚才的呼唤是真的。她一定是工作得太累有了幻听!
“平平!”
再一次深情的呼唤告诉她,这是真实的而非幻听,那低沉有厚度的嗓音,是她午夜梦回时思念甚深、寤寐思服的,她绝不可能错认的。
放下手中的琴,罗若平极慢、极慢的回过身,去探询声音的主人。
一转过身,他就在那儿,好像他从未离开过似的;在那儿千年万年的等候,就是为了等她转过身来。
世界在顿时静默了来,时间的洪流也在此时停下脚步。
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是凝固的烟花,灿烂得不真实。
她的眼中开始泛出泪光,朦胧中,严浩恭的身影忽远忽近,像真实的场景,更像梦中的虚幻。
“阿恭……”她好不容易用哽咽的语调硬是挤出这两个字来。
他一个大步上前,紧紧扣住她的肩,细看再三之后,忘情而不能自己的紧紧拥抱着她。“平平,我的平平!”真的是他的平平!老天爷待他果然是仁慈的,在他踏破铁鞋四处寻觅不得她的芳踪之际,竟然在这般不经意的状况下又让他们相见,如何不令他雀跃?
“阿恭……”不知怎么着,她冷静了六年的心绪、平静了六年的心湖,在见到严浩恭之后不到几秒钟就掀起滔天巨浪。然后,她居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瞬间,她的泪如决堤般的落下。
“阿恭、阿恭!”她不敢相信真的是阿恭来了,她一定是在作梦,梦醒了他就会消失无踪。
这种梦,六年来她做过太多次了,她明白。
但这抚触却是这么的真实,这种怀抱的感觉是多么熟悉而踏实啊!
抱着严浩恭,她无法抑止的嚎陶大哭,哭得他心慌,哭得他手忙脚乱。
他万分不舍的轻抹去她眼中的泪。“平平,你瘦了,头发也剪短了……”变得更加成熟而有女人味。
千言万语在此时全化为深情的目光,及欲诉不能的哽咽。
严浩恭就这么任着她哭,哭到她眼泪自动停了之后,他才幽默的打趣道:“这么多年不见,你居然变得这么爱哭?”让他看了好生怜惜又心有不舍。
哪知他打趣的话听在罗若平耳中竟成一种讽刺。她心中甚不甘心的想:好啊!居然嘲笑我在没有你之后就只会哭?
她气愤得一把推开他,抹平脸上的泪,故作脾睨地斜眼看他,“你怎么进来的?非法入侵?你快给我出去,否则我叫警察来。”她手一指,给了他大门的方向
“我……”严浩恭急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欲辩乏词?原来出国这些年你退步了,我还记得你以前指责我的时候,说话是多么的流利顺畅。现在怎么了?知道自己以前说话太过分、大刻薄,所以成了哑巴吗?”
她讥讽的态度令他傻了眼。
呆了好久之后,他才语句艰难地开口:“平平,你别这样,完全不像以前的你,你以前是那么的天真又单纯……”虽然有些粗线条又大而化之加上迷糊,但绝不是像现在这样。
“我怎样?”罗若平双手叉着腰,俨然一副泼妇骂街的恶婆娘架势。“我以前是单纯,才会被你耍得团团转,结婚三天就被你休妻。我早就告诉自己,离开你这个臭男人之后,我一定要让自己活得更快乐。看清楚一点,本小姐现在快乐似神仙,快活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