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纪欣刻不容缓地扫视四周,寂静如旧,没有任何动静。
回头看没入竹节的柳叶,她目光阴沉了下。四季织高手如云,全是甘于平淡、退隐江湖的武功好手,会是谁胆敢出手伤她?而且这也很清楚地表示出,她的行径完全落入某人的眼中,倘若那人告知瞿鋈,瞿鋈会有何反应?
若在以往,她根本无须担忧,但是现在她对瞿鋈的重要性已经不如以往,惹得又是他目前宠爱的人,她可不敢奢望瞿鋈会多心平气和地看待她这番有如野蛮人的作为,可是——她实在太气了!
看向瑞雪那张巧夺天工、美丽纯真的脸庞,一股楚楚动人的韵致招人爱怜,也莫怪瞿鋈会转移目标,但就算如此,她仍然不能接受自己已经失宠的事实。她仍企图夺回瞿鋈曾经停驻在她身上的心。
“我警告你!”纪欣咬牙道,手碗大量淌下的鲜血使她有些微晕眩。“瞿鋈永远是我的,除非我死,否则人你永远别想得到瞿鋈!”
“不……你放心,他要谁,就让他自己决定,我不会去影响他。”瑞雪情急之下慌乱地比出手势,有浓厚的认命意味。她并不认为自己有本事由纪欣手中抢到瞿鋈,她可是个哑巴啊!只会咿咿呀呀、比手划脚,却无法吐出声音的哑巴。扬起睫毛望着纪欣,发现她愣了愣,随即有些窃喜又惊奇地挑起眉。
“你……是哑巴吧?”一定是的,会说话的人怎么可能那么自然地比出手势,而且还比得这么流畅。哼!空有美貌,结果是个哑巴!她笑得更得意了。
瑞雪盯着她脸上不明所以的喜悦、嘴角嘲讽的笑意,忽然觉得浑身发冷。怎么?瞿鋈没跟她说她是哑巴吗?难怪她一直以为自己高不可攀,不愿同说话……慌慌忙忙地想离开,背后纪欣传来恶毒的话更教她心底一阵痉挛:
“似乎所有的聋子都是哑巴,所以的哑巴都是聋子,那你是不是也听不见我在说什么?”她嘴一撇,口中咿咿呀呀的学哑巴说话,那刺耳的声音几乎把瑞雪心都磨碎了。
她仓皇地看纪欣一眼,无力与她辩论自己听不听得见,拎起裙摆,几乎是跌跌撞撞地逃走,脑后,不断回响着纪欣尖锐恶劣的笑声。
逃回房里,她手抱双膝曲折在床铺内,忍不住,泪珠滑落衣襟。
从没有这么一刻,她对于自己的残疾感到这么无助和痛恨!是的,她是对无法出声的自己感觉自卑,但起码,没这样痛苦过,除了面对完美的瞿鋈会有些遗憾,遗憾自己配不上他,否则,在娘亲的百般呵护之下她可从不曾受过这等的委屈。但,纪欣轻蔑的笑声犹在耳畔,那笑声就像一把利刃把她的心给刺穿,使她痛不欲生……
不想再见到纪欣,所以她将自己关在房里,直到丫环来通报晚膳时间到了,她才略整仪容,由丫环领去。
天晓得她多不希望出席,但是……她没理由不出席。
玉容惨澹地走进饭厅,瞿鋈、问秋和纪欣已然就坐,她不敢接触纪欣那双观察讽刺的眸子,低着头急忙坐下,这才发现身旁多了一位陌生人。”
“瑞雪,他叫冷逐风,是师父的结拜好兄弟。”问秋充当介绍人:“风哥,她就是师父带回的女孩,瑞雪。”
瑞雪抬眼怯怯地朝他一笑。浓眉大眼,古铜色的肌肤映衬他笑开的白牙,一看应该知道是个爽朗的汉子。
“哦!果然标致,莫怪瞿鋈会带她回来。”接到瞿鋈一记白眼,冷逐风笑得更大声了。“别,别瞪我,冷某只是实话实话罢了。”
“是实话,可是有时候也别太诚实了。”问秋若有所指地道:“怕有人会眼红,打翻醋坛子哦!”
“啊,多亏你提醒,冷某不再多言了!”他真的马上住嘴,拿起筷子夹菜。
看来,纪欣和他们的关系不太和谐。瑞雪瞄眼瞿鋈,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因问秋的指桑骂槐而变色。
“瑞雪,你也吃嘛!”嘴中寒满肥肉的问秋夹块鱼肉放进她碗内。“风哥不是外人,他很好相处的。”
“是啊,是啊。”冷逐风不住地点头。“问秋最了解我,冷某有个与问秋相同的毛病,就是面对美女板不起脸来,所以你不必太客气。来,冷哥哥给你夹块瘦肉——”
相中一块瘦肉,他下箸时正好纪欣也夹住,他立刻脸一板,恶狠狠地甩开纪欣的筷子。
丢下瘦肉,低骂了声:“秽气!”随后干脆整盘瘦肉都拿到瑞雪面前,对她笑得可谄媚了。“那块瘦肉脏了,咱们别吃,这有一大盘,慢慢吃啊!”
纪欣脸色大变,险些跳起来破口大吧。她几时曾受过这等屈辱了?这冷逐风一向瞧不起她任性骄傲、自以为是的作风便罢了,反正他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他也不会像问秋一样跟她舌枪唇剑,斗嘴斗个不停,可这会儿,他可是大大反常了,不但和问秋一搭一唱地暗箭伤人,还公然地藐视她,如果她再忍气吞声,她那就不叫纪欣!
“喂,姓冷的——”正想发挥泼妇的本色,谁知一直默不作声的瞿鋈竟开口了。
“纪欣,别说了,吃饭吧。”
“可是他——”
“逐风一向想什么就说什么,没有思虑太多,你同他计较,未免显得太过小题大作了。”平静的口气、平静的表情,教纪欣怎么胆大包天也不敢试图挑衅他的怒气。
咬下唇,纪欣硬是把满腔怒火压抑下来,眼珠子狠狠瞪冷逐风生眼,转到默默吃饭的瑞雪身上,忽然,嘴边绽放一抹邪恶的笑。
“唉,一起吃饭这么久了,怎么都没听过瑞雪说过一句话呢?”她瞄瞄不约而同停下动作的三人,不以为然地挑挑眉。“瞧不起我吗?还是在床上才肯发出你的浓浓软语呢?”
瑞雪的脸蛋瞬间惨白,为她暗示性的秽语感到无比的难堪。
“纪欣,别胡言乱语!”瞿鋈冷言道,看眼瑞雪。
“心疼了?”忍不住,尖拔起音量。
能与瞿鋈一起在饭厅用餐的人表示在瞿鋈心里有其一定的地位,她可是花了两年时间才坐上这儿的,而那贱丫头居然一到四季织便堂而皇之坐入饭厅,让一些平日就看不惯她气焰的人看笑话,甚至在她背后指指点点。她今晚一定要扳回一城!
“雪儿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一个人,你别胡乱臆测了。”瞿鋈皱起眉,难得地说出瑞雪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问秋和冷逐风相视一眼,目光虽然停伫在碗上,却十分有默契地竖起耳朵想听瞿鋈的心底话,此刻,反而不希望纪欣住口,希望她这个泼妇能快快发飙、得寸进尺,好逼出“内幕消息”。
而纪欣一向不会辜负众所期待的。
“很重要?多重要呢?有比我重要吗?”纪欣受伤地低叫:“我跟了你三年耶,瞿鋈!你跟她只不过才认识几个月而已!”
瞿鋈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她一眼。
“说啊,怎么不说了?”她扯着他的衣袖,哭哭啼啼。“你是不是真的为那个贱丫头不要我了?说你啊!怎么也料不到我纪欣会栽在一个哑巴身上。她是个哑巴啊!”她指向瑞雪,大叫:“说不定她也听不懂咱们在说什么,你怎么会喜欢这种天聋地哑的残废呢?光漂亮有用吗?”她重重一跺脚。
“疯婆娘,你又在说什么疯话了!”问秋立即义愤填膺跳出来主持公道:“谁说哑巴就一定是聋子?咱们瑞雪虽然不能说话,也总比像你这个尖酸刻薄、仗势欺人的人好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