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梦姬、正准备到书房小憩一番的凌霄,才转到庭院的长廊,就看到自己的学徒常文修急急忙忙地冲了过来。
“文修,什么事?”
“师傅,画室的工作已经结束了?有访客登门拜访。”常文修连忙回报。当他看到画僮捧著画卷离开,就知道凌霄已经离开了画室,于是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访客?!”凌霄的双眉微微蹙起,为学徒的自作主张感到不悦。
“事情是这样子的……”常文修见师傅脸色不对,立刻将李天禄约了贵客在茶楼等候,久候不至、最后决定把客人邀请到凌府的事情简短说了一遍。“师傅,李公子说那人的身分很了不起、绝对不能得罪的,师傅您要是认识了绝对有好处,所以……所以弟子才会擅自主张让他们进来的。”
“哼!他们现在人在哪里?”凌霄冷冷一哼。李天禄能言善道,死的都能说成活的,就只有常文修这种老实过头的人才会相信他说的话。
“我让他们在偏厅等著,因为不知道师傅您还要在画室里待多久,所以……所以我听了李公子的话,拿了些师傅的旧作给那位公子欣赏。”眼看凌霄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常文修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声了。
“多事。”凌霄嘴角一撇,踩著大步往偏厅的方向前进。
李公子!这次你可害死我了!常文修一看凌霄脸色不对,心中大叹一口气,认命地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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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老板,这幅画你觉得怎么样?”还没走进偏厅,凌霄就听到李天禄过分殷勤讨好的声音。
对方并没有回答,却让凌霄停下了脚步、对来者产生了一丝好奇。
认识李天禄这么久,他倒是第一次听见他用这种毕恭毕敬、诚惶诚恐的声音说话。对方到底是谁?
“李公子,这里有没有凌画师更早以前的画作?”斯文的男性嗓音语调十分优雅,淡淡打断了李天禄的热心推荐。
“以前的画作?要多早以前的?!”李天禄不太明白对方的用意。“早期的画作有什么好看的?凌霄红遍京城不就是这几年的事情,他所有最好的作品都是这些时候画出来的,为什么佟老板要找他的旧作呢?”
“凌画师近期的画作非常优秀,这点我想全京城的人应该都同意吧!”佟老板语气温和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不过我感兴趣的,反而是凌画师早期的画作,或许当时他的画技尚未成熟,但每个人最早期的画,或多或少可以看出他最纯粹的才情和个性,我想看的,并不是名满全京城画师的画作,而是凌霄这位画师真正的画作。”
“这个嘛……”李天禄听得似懂非懂,再次埋首于画堆中,开始找寻泛黄的旧画卷,越黄、越老旧的,应该就是佟老板要找的图吧!“这张,佟老板,您瞧瞧这张够旧、够古老了吧!”
李天禄将他找到的一幅泛黄的画卷摊开,由于上面堆满了灰尘、只隐约看得出画中是一位女子,这幅画中人物,不管是轮廓、笔触或是用色,都比不上摊在桌上的其他画作。
“嗯……”佟老板将画卷接过,低头欣赏了好一会,最后露出满意的微笑。“我喜欢这张。”
“啊?佟老板你在开玩笑吧?”李天禄张大嘴。在这桌上少说有四、五十张凌霄画的美女图,佟老板却偏偏挑了一张人物看不清楚,轮廓、颜色都褪得差不多的旧图,真是让人想不透!“真要这张?这不好吧!这张画像颜色掉了、纸也黄了,里面画的也不是什么绝色美人,这不妥吧!”
据他所知,佟老板是代替某位权贵寻求画师,换句话说,他买下的图跟著会送到对方手上鉴赏、再评断是否要找凌霄画图,再怎么样也不应该挑一张又旧又过时的画像啊!
“就是这张,事实上,这是所有的画像中我最喜欢的一张。”佟老板笑著继续说道:“其他的画像美则美矣,但似乎少了些什么。”
“佟老板,您这话我就不懂了。”李天禄搔搔头。
全京城都知道凌霄擅长画女人,他为女人画的画像用色饱满、笔触细腻,连最难掌握的神韵都绘制得维妙维肖,这可是经年累月所累积下的功夫,怎地他偏偏喜欢以前的旧画呢?
“李公子不需要懂。”佟老板微笑。“我就想买这幅画,不知——”
“不卖。”突兀的拒绝声,打断了佟老板说到一半的话,后者闻声抬头,见到了沉着脸走进的凌霄。
“呦!凌霄,你可来了!”李天禄堆起笑脸欢迎,却忍不住拼命探头看向凌霄的后面。那个惊艳京城的梦姬呢?不知道凌霄把人藏到哪去了?
“李天禄,别把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往我宅子里带。”凌霄以不耐烦的语气开口,他不管这个年轻的佟老板是谁、后台有多硬,他直觉就是不喜欢。这人挑剔了半天居然选了一张过去的旧作,表面上说什么以前的图才看得出画者的才情和个性,实际上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说他现在的画比不上过去的画、越画越糟糕的意思,既然如此瞧不起人,他也无须客套了。
“这位就是名满京城的画师凌霄?幸会。”佟老板不在乎凌霄无意掩饰的敌意,依旧笑著拱手示意。
“哎!凌霄你怎么这么说话?”李天禄急急忙忙地开口打圆场。这家伙怎么搞的?明明和梦姬销魂了三天,怎么火气还是这么大?“这位佟老板可是慕名而来,想买你的画,将来他可是会推荐——”
“不卖,你们可以走了。”凌霄直接挥手赶人。
“凌霄,你——”李天禄又气又急,在两方都不能得罪的情况下,急得都快发疯了。
“凌画师,在下姓佟,在京城里做点小生意,擅自来此拜访确实失了礼数,若有得罪之处,我先在这里向你赔罪。”佟老板并不著恼,依旧噙著笑意说话。“凌画师这张旧作在下十分喜欢,不知凌画师能否割爱?”
“既然凌某现有的画都不合佟老板的意,又怎么好意思用旧作玷污您的眼呢!”凌霄咧开笑、笑得十分讥讽。
“凌画师误会在下的意思了。”佟老板一愣,没想到凌霄居然听到了刚才的谈话,试著解释道:“凌画师是京城第一画师,画工巧妙自是无人能及,不过每个人的喜好不同,或许全京城的人喜欢画师你的新作,但佟某确实特别欣赏凌画师这张旧作,希望凌画师成全。”
凌霄不感兴趣地瞥了一眼被佟老板拿在手上的旧画作。确实,这是一张连他自己也记不得的旧作,真卖给这个姓佟的男子也不会怎么样,但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喜欢这个人。
虽然他俊脸含笑、语气温和,但浑身上下就是有种让自己不自在、不舒服的气息,他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就是直觉的不喜欢。
“凌霄,你在干什么?”李天禄急了。若是闹得不欢而散,以后说不定会惹上麻烦。“不过就是张旧作,没什么了不起的,不如你送给我,我再转赠给佟老板,大家就当交个朋友。”
“不,这只是一张难登大雅之堂的旧作,我不可能出售、也不可能给人。”凌霄丝毫不肯退让。“文修,把这张画拿去处理掉。”
“凌霄,你——”李天禄气得一口血都快喷出来了。宁愿丢掉都不愿给人,摆明了就是要佟老板和自己难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