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谁?”席明嘉其实觉得两个都不像。“我觉得比较像丹尼尔。”不多话,带点神秘感。
“谁是丹尼尔呀?”听都没听过。
“‘野人花园’的贝斯手。”
林惠美和杏子对看一眼,决定放弃这个愚蠢的争论。
“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了?”林惠美又问。
“应该有吧,他长得那么好看。”杏子答。
“怎么?你想追他?”席明嘉问。
“我?”林惠美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只是问问而已,我很有自知之明的。”
“不会呀,你也长得不错呀!只要再长高个五公分,减肥个五公斤,包你后面黏一堆苍蝇蚊子的。”席明嘉故意开她玩笑。
“谢了,这种好机会让给你好了。”林惠美摇摇头。而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说:“我说嘉嘉,你为什么不换个隐形眼镜戴呢?如果你把这副老爷眼镜拿掉,头发再剪一剪,不要用夹子夹得这样土土的,一定也会有一堆苍蝇蚊子黏在你后面。”
“才不要,我喜欢戴眼镜。”席明嘉推推脸上那副年代久远的黑框大眼镜。
“拜托!土死啦!”杏子也加入吐糟的行列,她是三人之中最漂亮的。“光看你那副眼镜,就没有男生敢来追你了。”“那就算啦。”席明嘉一脸不在乎。“而且我相信,一定会有人喜欢我是因为我是我,而不是因为我的外表如何。”“拜托!你以为你在演偶像剧啊?”
两个女生笑成一团,席明嘉鼓着一张脸,决定不再理她们。
餐厅另一边,男生们谈得正开心——
“范文森,你拿筷子的姿势好奇怪。”董致谦好奇地问。
范文森看看别人的手,又看看自己的手,然后微微一笑。
“我不太会用筷子。”
“那你们家都是怎么吃饭的?用手抓?”周宇伦开玩笑地问。
“不是,是用汤匙、刀叉之类的。”
“好奇怪,跟外国人一样。”周宇伦用筷子夹起一颗花生。
“好厉害。”范文森露出佩服的眼神,也拿起筷子要夹花生,可是怎么夹就是夹不起来。
“哎呀!这个花生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夹得起来的,回去练个三年、五年再说吧!炳……”
“好!我会回家好好练习的。”范文森的表情很认真。
董致谦也忍不住笑起来。“范文森,你真是个怪人。”
“很奇怪吗?”
“真的很奇怪。”董致谦肯定地点点头。
范文森思考一会才开口:“我会努力,让自己不那么奇怪。”
他话还没讲完,董致谦和周宇伦已经哈哈笑起来。
“阿谦,上次的‘三国志’,你破了没?”笑完后,周宇伦问。
“干嘛?”
“跟你借呀!”
“下下礼拜要期中考了,你还玩啊?”
“大考大玩、小考小玩嘛!”周宇伦嘻皮笑脸的。
“真服了你了。”董致谦无奈地摇摇头。“我明天带来给你吧。”
“桑Q!”谢谢啦。
“说起来,你的确是个怪人耶。”董致谦又把话题转向范文森。“什么时候不转来,偏选在期中考前转来。”
“是呀是呀。”周宇伦嘴里塞着鲁蛋,含混不清地附和。
“期中考……很可怕吗?”
范文森问得疑惑,周宇伦一颗鲁蛋当场傍吐了出来。
“大哥,你是从哪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来的,连期中考都不知道?”周宇伦怪叫。
“期中考像是国中时的段考,因为五专一学期只考两次,所以叫期中考和期末考。”董致谦好心地提供解答。
“哦!原来如此,谢谢你告诉我。”范文森了解的语气,却明显有着不了解的表情。
“总之期中考很重要,要好好读,不然被二一就惨了。”
“二一?”
范文森还一脸不明所以,周宇伦又开口:
“说起来真不公平,身为末代五专生,学校应该对我们好一点,考什么期中考嘛,万一被当了,要去哪里找学弟妹重修?对不对?”
“你还没考就已经想到被当了?”
“做人要有忧患意识嘛!”周宇伦搔搔头。“不过我真不明白,我们读资管的,干嘛还要学经济学、会计学这些鬼玩意?”
“教你如何窜改电脑纪录盗领公款呀!”
“对喔,我怎么没想到?”周宇伦一脸恍然大悟。“那我应该好好学好会计才对。”
“拜托!”董致谦受不了地大叹一声。
范文森在一旁看得趣味盎然。原来学校是这么好玩的地方,有这么多有趣的人和事,这是他十九年的生命中从没有过的新奇体验,他想他一定可以和这些同学相处得很好,在这里交到许多朋友才是。
放学的时候,席明嘉交给范文森一张书单。
“这是这学期要用的书,有出版社和作者名字,打勾的是明天要上的科目,今天要先去买。”
范文森接过书单,有片刻的茫然。
“请问这些书要去哪里买?”
“去书局买呀!”
“对不起,我不知道书局在哪里……”
“北门路或者是大学路的成大书城。”
范文森还是一脸茫然,席明嘉在心底叹口气。
“你是外地搬来的吧?”
“我刚到一星期。”他微微一笑。
“好吧,我带你去买。谁叫我是班长呢?真倒霉。”她在嘴里咕哝最后两句,然后背起书包,率先往外走去。
“我的车停在这边。”走出商学馆,范文森拉住往校门口方向走去的席明嘉。
“喔。”她立刻回身跟在他身后走,有车可坐不用挤公车,何乐而不为?可是……“可是我没安全帽耶。”
范文森在一辆墨绿色BMW旁停下脚步。“这里开车要戴安全帽吗?”
“开车?”
“开车。”他先掏出汽车钥匙开锁,然后打开驾驶座旁的车门。“请!”
“这是你的车?”她坐进车子里。哇!不愧是BMW,高级车坐起来果然感觉也很高级,和她家客货两样的箱型车就是不一样。
“不是,借来的。”他坐进驾驶座,系上安全带,熟练地发动、倒车,然后上路。
车开了一段路后,席明嘉才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你怎么可以开车?你有驾照吗?”
“放心,我十九岁了,早就考到驾照了。”范文森给她一个微笑。
“喔。”十九岁?那就是大她两岁喽。“你已经十九岁了,那为什么才读专二?”
对于这个问题,范文森面有难色,像是不知如何回答。
“不能讲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是一定要知道。”
“谢谢。”他松口气。“对不起,还得麻烦你帮我一件事,刚刚对你说的,关于我的年纪,请你为我保密好吗?”
“好啊!”席明嘉想,他一定有羞于让同学知道的原因。
现在正好碰上下班时间,路上车潮汹涌、车速缓慢,席明嘉一边为范文森指路,一边和他聊天,在行经一个颠簸时,车子晃了下。
“对不起,路况不太好。”范文森单手握着方向盘,专心注意前面的路况和车况。
“台南的路是全省第一烂,挖了补、补了又挖,搞得到处坑坑巴巴、凹凸不平,车子走在上面活像僵尸走路一样一跳一跳的,开这种高级车实在浪费,你应该改开吉普车。”
“为什么?”
“吉普车底盘高,还有四轮传动,最适合这种越野地形了。”
“有这么严重吗?”他扬起一个微笑。
“当然有!注册时,我就是骑车撞到一个窟窿,结果摔倒了,伤疤到现在都还没消呢,丑死了。”
一讲到这点她就有气,消耗预算也不是这么个消耗法,刚铺好的马路常常在三天后又开挖了,今天埋水管、明天埋电缆,搞得路无三里平,交通品质每况愈下。她真想写信去给市长,如果嫌市府钱太多没地方花,那拿来给她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