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连忙找个借口开溜。
进了电梯,她从纸袋子里拿出那本散文,研究了一下背面的介绍,再看看作者介绍,那上头有一张相片,看得出来是他较年轻时拍的。
“当”的一声,电梯到了。她连忙把书放回纸袋子里。
虽然遇到他的机会微乎其微,不过她可不想再被他误认成疯狂读者了。这次要再被他看到,怕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电梯门慢慢地打开,赫然就见凌伟站在外头,她不禁在心里暗暗庆幸山自己的先见之明。
正在犹豫要不要和他打招呼还是干脆视若不见时,他居然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向她倒了过来。
“喂喂喂——”她大叫,一边急急往后退,一边伸手阻挡他往自己身上倒来。“你不要再过来了,再靠近我就不客气了!”
口头吓阻显然没有用,眼看着他直挺挺倒了过来,她连忙一个闪身,眼睁睁看着他倒在地上。
她站在一旁,警戒地看他要搞什么花样,但等了许久,只见他紧闭两眼、双眉紧皱,一副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她蹲子,研究他的表情——
“喂,你还好吧?”
“不好……”他的声音沙哑难辨,身上冷汗直流。“我的头好痛……”他睁开眼睛,指控似的看着她。“你居然让我倒在地上……”
咦?奇了,关她什么事?
“我怎么知道你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有其他企图?”
他闻言讥讽地笑了。
“对你?”
这家伙!都已经病成这样了,那张嘴还不知收敛。那她也不用太好心了,放他去自生自灭吧!她冷笑,站起身。
“看来你是不需要我的帮忙了。”
看着她起身,作势要出去,他也没有开口留她,却突然剧烈地咳了起来,其惊天动地之势,像是要把五脏六腑全给咳了出来。
她停下脚步,转身。
到底要不要扶他呢?她在心里挣扎。人家又没开口,扶了他,等一下搞不好他还会反咬一口说她吃他的豆腐呢!可是,把他这一副病体放在这里,又好像很缺德,她不是这么无情的人啊……
经过内心一番天人交战,她还是没有办法见死不救。轻轻叹了一口气,她转回身子,扶他起来。“站好!”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让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可是他连站也站不稳,又向她倒来。
“凌先生,请你站好,好吗?”她无奈地说,看着他靠在自己肩上的头。
“我头有些痛,借我靠一下。”他的声音沙哑难辨,脸上露出非常痛苦的表惰。
她僵直着身体站在原地,总觉得现在这个情况非常诡异。她到底应不应该一掌把他推开,一报之前的仇?
一分钟过后,她还是无法下定决心,可是却开始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阵阵炽热,他的身体烫得活似一团火。
她来不及细想,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你在发烧!”她不可置信地低语:“都发烧成这样了,你居然敢一个人出门?怎么,朋友都死光了吗?”
他闻言低低地笑了起来。
“差不多了……”才说完,他又开始剧烈咳起来。
“你还笑得出来。”她翻了翻白眼。“我可笑不出来,到时被你传染,看你怎么赔我!”
嘴上虽不饶人,她的手却自动自发地轻拍他的背。
“我要去出版社送稿子。”他举起右手,无力地展示那厚厚的一叠稿纸。“怎么知道才走出大门,就觉得头痛欲裂。”
“你不会打电话叫编辑自己来拿啊?”她接过那个资料袋,不悦地说:“你不是知名的大作家吗?居然还要自己送稿子!”
“我不想麻烦别人。”
她又翻白眼。
“这一点也不像你的作风啊。”他有这么好心?她才不信!
他没有说话,依然不停地咳嗽,身上的热度烧得连她都觉得热了起来。
她叹了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我先带你到医院去看病,再帮你打电话叫编辑来拿稿子。”
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见死不救不是她的作风。
唉!麻烦哪!
扶着他从电梯口一路走到警卫室,虽然这路程不长,却走得她汗如雨下、气喘如牛。原因无它,就是挂在她肩上的这位仁兄。
不晓得他是不是真的病得这么严重,居然把身子大半的重量全压在她身上,也不想想她一个弱女子,似柳般的瘦弱身躯怎禁得起他这般“摧残”。
这样也就算了,他居然还说:“你身上什么味道,好恶心……”说完还真的干呕起来,幸好没吐出来。
她悻悻地说:“喂,你别太过分了,我好心扶你,你还这样侮辱人。是不是想在地上跌个狗吃屎啊?”
“真的很恶心……”他抬手掩住鼻子。“是化粗品的味道,我不喜欢那种味道,会让我想吐。”
她讥诮地扬唇。
“那也没有办法,我总不能现在还跑回家卸妆,大作家你就忍忍吧!”
当他们踏进警卫室的时候,她不禁暗叫一声糟!他们这个样子要是叫别人看见了,不知别人会怎么想?
就别说别人,光说她自己吧!要是让她看见了,也会以为两人大概有不寻常的关系。
才想着呢,管理员老伯的声音就响起了。
“元小姐!”老伯张着好奇的眼睛看她。“凌先生身体不舒服吗?”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抬起头苦笑道:“是啊,我刚刚坐电梯上去,他就倒在我身上,我想说好人做到底,就答应带他去看医生了。”
老伯笑眯了眼,那表情像在说:都被我远到了,你还在嘴硬?可嘴上却以很惊讶的语气说:“是这样啊……”
她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知道这下是怎么解释也不会有人听了,干脆闭上嘴巴,留点力气。
没想到祸不单行啊,才刚要出门,外面居然“涮”的一声,下起了倾盆大雨。
“下雨了……”
她欲哭无泪地看着外面落下豆般大小的雨滴,想起自己没有带伞出门,只好扶着他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不用麻烦了……”他又开始咳嗽,一样是剧烈得像是快把内脏给咳出来一样,听得人胆战心惊。“你扶我回家,我躺躺就好……”
“不行!”她倒是意外地坚决。“感冒发烧也会死人的,你病得这么严重,等一下死在家里,搞不好还害我被警察约谈。”
她看了一下外面,大雨滂沱,看来短时间之内是不会停了。无奈之下,她只好道:“我到楼上拿雨伞,你在这里等我。”语毕,她用跑的去等电梯,以最快速的速度拿了一把雨伞下来。
在奔跑的过程中,她不禁在心里又继续叹气。唉!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这么辛苦啊?
币完了号,她陪着他坐在候诊室的椅子上等待。
他闭着眼睛把头枕在她的肩上,微皱着眉头,偶尔会突然开始咳嗽起来。他一咳嗽,她的身体也跟着颤动。
“不要动,我想吐……”
都已经这么牺牲了,这男人居然还不知感激。而且,不是她在动,是他自己咳嗽的关系好不好?拜托!
“那你可以不要靠着我啊……你不是说我身上的化妆品味道让你想吐吗?”她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不悦地说:“那干嘛还靠我靠得那么近?自找苦吃!”
“我头痛……”他虚弱万分地答话,还是靠在她身上。
她拿着手上的收据,看着门诊室外的号码灯,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我干嘛这么鸡婆?
其实她大可不必这么麻烦的,只要向他讨个电话,随便找个人——或许是上次遇到的那位编辑——带他上医院,根本不用她亲自出马。不过,她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瞧不得人家可怜兮兮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