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一碗粥可以这么好吃。”秀枝说。
“是啊!秀枝呀,我也只是要这样的一碗粥而已呀。”
老先生说著说著竟然哭了。
“爸,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秀枝尴尬的垂下眼,泪水也滑了下来。
她接著说:“我一直以为只要给你吃最好的、穿最好的、住在豪华的大房子里,这样就算尽到子女的本份。但是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你一点都不快乐。”
说到这里,父女俩不禁相拥而泣。
一碗粥竟然能如此“深入人心”!
廖大期这还是第一次看到。
他很好奇巴娜娜究竟在粥里掺了什么东西,竟然能让一位原本气焰如此嚣张的人变得如此温和。
还是说巴娜娜会什么魔法吗?
“真好。真是人间美味,超级好吃。”老先生站起身来,对一旁的巴娜娜说。
“老伯伯,谢谢你的夸奖。既然你喜欢,以后就常来嘛!”巴娜娜说。
“呵呵呵,好哇好哇!”老先生笑得像孩子似的。
巴娜娜送两位客人走出店外。
临走前,秀枝回过头来向巴娜娜道谢。
“你知道吗?这碗粥让我想起了小时候我妈妈煮的粥。唉,那时生活真单纯,我好怀念喔!”
巴娜娜对秀枝点头微笑。
“谢谢你。”秀枝又加了一句。
是的,这就够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
送走了客人,小吃店也要打佯了。
“这一次你真的该走了。”巴娜娜看廖大期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哎呀,怎么办?”廖大期模著肚子,一副忍受痛苦的表情。
巴娜娜不用想也知道,这家伙肚子又饿了。
“难不成你还在发育成长阶段?这么快又饿了?”
“大概是吧。亲爱的巴娜娜小姐,请问我有这个荣幸吃你煮的粥吗?”廖大期突然一副绅士的斯文模样。
“亲爱的廖大期先生,如果答案是否定的呢?”她吊他胃口。
“你不会这样对待一个就要饿死的可怜人吧!?”他极力表现出饥饿的痛苦模样。
“好吧,看在你这么『谦卑』的份上,我巴娜娜就特别为你煮一碗粥吧。不过先说好,只有一碗。”
他立刻递给她一只超级大碗公。“好哇,就这一碗。”
“你果然是个心机重的家伙!”她瞅了他一眼。
“没错,我就是心机重。呵呵!”他则是一副嘻皮笑脸。
“不过我的粥是慢火熬出来的。”
“没关系,我可以等。”
她果然让他等了好久。
不过这个等待绝对是值得的,只见巴娜娜将一大碗的地瓜粥送到廖大期面前。
罢熬好的地瓜粥热腾腾的,且地瓜那特殊的香味伴随著袅袅升起的烟雾慢慢漫开,廖大期贪婪的猛吸一口气,不觉呆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廖大期,你是不是饿昏了?怎么待在那儿动也不动?”
“好香。”
“那当然!看是谁煮的啰。”巴娜娜一脸得意。
廖大期没再说话,他拿起汤匙,舀了一大匙的地瓜粥送进嘴里。
接著他闭上眼睛。
那种埋在记忆中的滋味是眼睛无法看见的。
他用舌头去感觉这种滋味。
他倒吸了一口气,时间仿佛就静止在那里。
当他再次张开眼睛时,他的眼里竟然微微泛著泪光。
巴娜娜第一次看见廖大期这样。
一个大男人竟然对著一碗粥掉泪。
巴娜娜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喂,你怎么了?这粥……有什么问题吗?”
廖大期没回答巴娜娜的话,他拿起汤匙一口接著一口闷著头猛吃粥。
“喂,小心烫口,别吃得这么急嘛!”巴娜娜好心叮咛。
廖大期依然大口大口吃著。
没多久,饭碗立刻见底。
巴娜娜小心翼翼的说:“好吃吗?”
“好吃!味道是一等一的棒,我的心已经要满了。”廖大期说。
心满了?
巴娜娜瞄了廖大期一眼。“喂,你刚刚好不害臊,竟然哭了。”
“呃,我有吗?”
“有哇有哇!我明明看见你的眼角湿湿的。”
“不瞒你说,这碗粥让我想起了我爸。”
“啊?”
“我爸也喜欢地瓜粥。”廖大期说。
“哦?”
“不过,他已经很久没尝到这样的味道了。”廖大期悠悠的说:“他现在住在南部的一家安养院。”
巴娜娜讶异的看著廖大期,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说出自己的私事。
“我已经很久没去探望他了。”廖大期说。
他沉吟了一下,接著抬眼看著巴娜娜。“巴娜娜……”
“嗯?”
“星期天店里不是不营业吗?”
“是啊,星期天不开店。干嘛问这个?”
“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廖大期说。
“什么地方?”
“我爸住的安养院。”
“我?和你?”巴娜娜瞪大了眼睛。
“我想我爸会很喜欢你煮的地瓜粥,你愿意为我爸煮一碗地瓜粥吗?”
“呃……”巴娜娜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廖大期这样的请求实在太突然了。
“求求你,就这一次。”
“那……好吧。”
“太好了!谢谢你。”廖大期喜出望外。
“可是先说好,我们搭火车去。”
“干嘛不开我的车去?”
“我就是喜欢搭火车。”巴娜娜很坚持。
事实上,不知怎么的,巴娜娜不太愿意和廖大期在小小车身里长时间独处,她无法想像那将是多尴尬的情况。若是改搭火车,至少还有其他乘客。
“好,就这么说定了。星期天早上我来接你。”廖大期说。
“说好要搭火车去的!”巴娜娜一脸的讶异。
“我的话还没说完嘛!我来接你去车站搭火车,嗯?”
“嗯,我会事先熬好地瓜粥。”
“谢谢你,巴娜娜小姐。”廖大期有模有样的弯腰致意。
“不客气,廖大期先生。”巴娜娜笑著说。
第八章
廖大期和巴娜娜来到南部某安养院。
这里极度的安静,一种不自然的宁静。
他们穿过花团锦簇的花园,那里出现了三三两两的老人,老人们大都沉默不语,有些甚至露出呆滞的眼神。
“他们怎么……这么安静?”巴娜娜很讶异。
“这里待的大多是失智老人。”廖大期说。
失智老人?
这么说来,廖大期的爸爸……
巴娜娜不禁低下头来沉思著。
经院方工作人员的指示,他们俩来到一间交谊厅。宽敞的交谊厅里,老人或坐或半卧,各自守著自己的一方世界。
廖大期眼光在这些人身上搜寻著,接著他的眼睛一亮。“他在那里!”
巴娜娜顺著廖大期的眼光看过去,有位老先生倚在窗边不知在看什么。
廖大期朝著老先生的位置走去,巴娜娜随即紧跟在后。
“爸。”廖大期对著老先生喊著。
原来这位老先生就是廖父。
巴娜娜仔细端详著廖父,他有著一头灰白的头发、一张还算红润的脸,如果撇开他的眼神不说,他的身体其实还满硬朗的。
当他听见廖大期喊他时,他抬起眼说:“你是谁?我好像不认识你。”
老人的眼神有点散漫,不太能专注。他一边说著,眼光随即移到别处去了。
虽然廖大期没再说话,但巴娜娜能体会他现在的心情。
她伸手去握著他的手。
这突如其来的一握,让廖大期不禁一怔。
巴娜娜靠近他耳边轻声说著:“别担心,至少伯父的身体状况还不错。”
“嗯。”廖大期紧紧握著巴娜娜的手。
巴娜娜的手很温暖,让人很安心。
如果可以,廖大期真想这样一直握著不放。
巴娜娜看著他。“我可以请你爸尝尝我的地瓜粥了吗?”
她示意他该放手了。
廖大期这才会意的放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