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我们都知道你家在法国,跟我们谈谈那个似浪漫闻名的国家吧!”
糟糕了!雪儿暗叫不妙。
那名AE大概没想到他的好意竟成了雪儿的负担吧?
林森以为她的是羞涩,不习惯成为众人注目的主角,忍不住想取笑她台上台下的表现怎么差距这么大,一边又卯足了劲鼓励地道:“说一点吧!”
如今走得一步是一步了,她能说什么?凭揣测?凭臆想?凭杜撰?穿帮的机率大得令她害怕。
“是谈谈我住的地方好了,它和你们印象中的法国有很大的出入,毕竟它是一个那么大的国家,不可能每个地方都和巴黎一模一样。”有了这个前提,她下面的话才比较好出口,“我住的地方天气一向很好,没什么冷热的分别,也没有你们说的什么空气污染,它有一个任何地方都比不上的美丽花园,我们的生活很简单。有工作就去工作,没工作的时候就任凭自己安排,但是,那个地方不许人随便进出。”
这番叙述并未引起太大的争议,有人问:“你们没工作时,都做些什么?”
雪儿想了一想,才发觉可做的事实在很少,“聊天、逛花园、念念诗,大概就是这样了。”
邱柏超笑问:“不看电视吗?这是世界各地的人一致的休闲娱乐。”
雪儿摇头。
他吃惊,“听音乐呢?”
她又摇头。
“没有音乐,那……也不跳舞吧?”他忆起上次和雪儿的约会,她一听见“跳舞”两字便摇头。
她微皱眉,“当然不。”
此语一出,众人哗然,林森也是满月复惊奇,他没想到雪儿来自这么奇怪而封闭的地方。
他月兑口问道:“也不喝酒?”他看着她未沾唇的酒杯。
“不!”其实她想说的是我们根本不吃不喝。
面对眼前的议论纷纷,雪儿才惊觉自己已经说得太多,再说下去她就要被当成怪物研究了。
有人打圆场,“我倒是听说过美国有几个这样的小镇,他们虔诚信奉宗教,生活过得像清教徒一样,没有什么娱乐,甚至连球也不打。没想到法国也有这样的地方。”
邱柏超不以为然的接话,“不看电视?不听音乐?也不跳舞?那多无趣,我们这些做广告的到了那里岂不是没有得混?”
雪儿忍不住反驳,“可是,据我所知,有很多人都想去那个地方。”
她费了好大的努力才吞下“死后”两个字。
“去那么闷的地方?那些人未免太想不开了。”邱柏超不认同。
瞥见雪儿一脸委屈受伤的表情,林森一阵感慨,他对她的所知实在太少了,他曾和大多数人一样有着相同的想法,认为她一定住在巴黎市的高级住宅区,穿最时髦最流行最新潮的衣服,过最现代最享受最奢华的生活。显然地,他也正和大多数人一样错得离谱。
难怪她对这个社会的生活经验一片空白,不懂溜冰,不懂麦当劳,不懂同性恋,她生的环境并没有教给她这样的知识。
林森正想开口安慰她,她却倏然起身,寒着一张睑便往外冲。
彼不得众人愕然的眼光与突来的寂静,林森追在她身后跟了出去。
没错,她不懂也不会应付任何人情世故,她以直接离席表示她心中的不开心,她不反击,也不强颜欢笑。
这就是雪儿。
林森追着了她,并没有开口说话,他静静地陪在她身旁,看她低着头,把手插在口袋里,他愤怒地踢着横在面前的小石子。
“他们用那种态度对待你,是他们错在先,每个人都应该接受另一个人的不同之处。”
他停一停,又说:“不过,你的中途离席很不礼貌。”
“我?不礼貌?”雪儿讶然抬起头,“你是说我应该继续坐在那里听他们批评我住的地方?”
林森无言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对雪儿解释何谓成人的做法,他不希望她变成那般虚伪世故,于是,他选择放弃。
“别太难过了,他们并没有恶意,只是,你住的那个地方的生活方式他们不太能接受。”
雪儿冷傲地道:“他们想去还不一定进得去呢!”
“是吗?”他微笑,“可不可以告诉我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
雪儿迟疑一下,鼓起勇气道:“天堂!”
林森颔首,并没有想到其他的事情上去,他只是以为常理判断,“是从法文翻译过来的吗?好像特别的地名。”
雪儿泄气,她怎么能奢望他懂得这一切?这些事对凡人而言太不可议,并不在他们的知识范畴之内。
“的确,如果真有天堂,人们都会想去那个地方,可是,如果天堂的生活真的是那么……”他小心措词,“简单,恐怕有许多人会不适应吧?”
她道:“我们的工作令我们的生活多彩多姿。”
“工作?什么样的工作?”
“我们……嗯……帮助一些人。”她含糊地说。
林森没有追问,他已经学着接受那些乍听之下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只因为说话的人是雪儿。
“我该回去向他们道歉吗?”她很不情愿的,“为我的中途离席,为我的不礼貌。”
“错不在你。”他狡黠一笑,“走吧!我们回家去,我下厨做“豆酥鳕鱼’给你吃。”
雪儿还能有什么意见?当然是鼓掌赞成了。
★★★
有一次那和么不愉快的经验,雪儿对所有的交际应酬更是敬谢不敏了。她生活得像个隐士,安静、简单,而且孤独。林森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她的身旁,他有他的工作、朋友、生活。不过,雪儿以事实证明了她并不害怕孤独,她颇能自得其乐。
“懂得与孤独相处的人并不多。别人一定很难想像你这样活泼的女孩,私底下竟然这么爱静。”她说着,眼神却有点缥缈、遥远而恍惚。
雪儿已经太习惯他这种表情了,他根本不不正眼看着她说话,倒像在追忆什么似的。她也问过他几次,他总猛地回过神来,以笑容、摇头、沉默来回答。
“一人才好,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她道。
“你成天关在屋子里,不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找不到人陪你聊天说话,当心得了自闭症。”
雪儿睁圆眼睛。林森无奈,他知道他又说了一个她不懂的名词。
他费尽心思解释清楚后,雪儿才似懂非懂的反问:“可是,我会自己和自己说话,这样也会得自闭症吗?我有开口啊!我有讲话啊!”
“你也喜欢自言自语?”
也?什么叫也?难道他“也”有这个习惯?
反正,雪儿闷坐在家中并非毫无建树,她向林森借了堆书,连他从小到大的毕业纪念册及照片都不肯放过。其实,重点便是在他较私人性的书籍,她希望能从中得知蛛丝马迹,总比她在外头瞎忙的好。
他的大学纪念册第一页便贴着一张十来人的合照,空白处填满了各式各样的签名,雪儿留神细看,轻而易举找出了林森和江萤萤,他们的位置正好并肩而立。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那群人是因为去参加一项为时一个星期的野外活动,正好被编在同一个小组而熟起来来的,那时候我大三。”
那么,江萤萤大一了。
“她长得这么漂亮又娇小玲政,一定很多人追吧!”“那当然。”
“可是,上次她来找你时,我没看见她男朋友。”
“目前她似乎没有比较亲近的男朋友。”林森疑心大生,“你对她的兴趣过分浓厚了。”
接着,他头痛的想起江萤萤对雪儿的兴趣也不低,多次旁敲侧击问他有关她的来历。江萤萤的心思他能理解,但是,雪儿……她显得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