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然门开了。
‘结果?’芙净满脸泪痕地问。
风着影推开芙净走进房里,一坐了下来,拿起那件已经微湿的狐裘说:‘啧,真糟蹋了这好裘。’
‘阿影,不要卖关子了,有什么进展?’芙净急问道。
风着影伸手抹了抹芙净脸上的泪。‘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芙净闻言整个人静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说出上午在穆府发生的事,话里已经没有明显的情绪起伏。
‘这个被宠坏的小孩!真该有人狠狠揍她一顿。’风着影对于金舞格格的作为实在气不过,但是还不至于气昏了。‘可是,这还不足以引起你的大哭吧?’
芙净的泪水又静静流了下来。‘是他。’
‘是谁?谁是他?’风着影问道。
芙净再度冷静下来。‘七年前我就见过他了。’
‘见过?穆仁贝勒?’这可有趣了。
‘七年前,他也在街上差点撞到我。’
于是,芙净将当年的事说给风着影听。
‘这么说来,轿里的贵妇,应该是采玉格格吧。’风着影推测。
‘嗯。我那时也是一阵错乱,看成了是自己坐在里头,所以追了过去,才会差点被穆仁贝勒撞到。’芙净想起了当年穆仁马上的英姿。
‘也许冥冥中注定好了。’
‘可是没有用,他不记得了,他现在已经认定我是图穆府福晋位子的坏女人。’芙净哀怨地说。
‘所以,下午皇上的口谕才会引起你的伤心?’
‘我……喜欢他,早在七年前。’芙净终于说出了心里的话。‘我一直记得他说:如果有事就来找我。可是……可是他没有留下姓名……’泪水又涌上了她的眼眶。
‘别哭了。’真是个傻女人。
突地,芙净对风着影喊道:‘我喜欢他啊!阿影……我是坏女人,我是真的想当穆府的福晋……’泪水又流了下来。
‘别胡说!至少你总算知道自己是喜欢他的。’风着影再度为她抹去眼中的泪水,然后别具深意地露出笑容。‘你真是迟钝啊!’
芙净自是聪慧的,收起泪水,她惊讶地问:‘你早就知道了?’
‘不然我管穆府的事做啥?你还不算是最迟钝的。’风着影叹了口气。‘想不到你们三个人竟然早有一面之缘。这样说起来,要不是采玉格格那一掀,你也不会遇见穆仁贝勒了。所以,是该为她的死找出真相来。’
‘听起来,你已经有进展了。如何?’芙净急着知道。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不过,我相信事情是往好的方向发展。’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别急,再等段时间,真相就会大白了。’
‘可是……’
‘相信我,这段时间是值得的。’
芙净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
第七章
跋了几天的工,为格格们缝制的衣服,总算已经完成。再过不久就是秋狩了,所以今日芙净赶着来穆府,给小榜格们试衣服。
‘李管家……啊!’芙净本来是想到这侧厅找李管家,没想到迎面竟碰上了穆仁与两位格格。面对穆仁一家三口六只眼睛的注视,芙净心里感到有点慌乱。‘我……我是拿衣服来让格格们试的。’
‘嗯。’穆仁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波动。
见他们一身的尘土,显然穆仁才刚和小榜格们骑完马。
芙净稳定下心神,才呐呐地说:‘麻烦两位格格去换上,我好看一下有哪里要修改。’
金舞看也不看,抢过衣服就走。玉舞虽然不至于像金舞一样,但也不敢一直盯着芙净,只是静静的把衣服拿走。
偌大的厅室只剩穆仁与芙净两人,气氛瞬即静肃起来。穆仁选了一张椅子坐下,眼睛直盯着芙净,而芙净感觉别扭极了,她低着头,不敢抬眼看穆仁。
他还在气她吗?但就算他不气她、不讨厌她了又如何?从来她就不敢抱着太大的奢想,只是单纯的喜欢他,不为‘福晋’这个名,毕竟她只是个绣花娘。芙净想起了两次落到他马下的情景,心情不自觉地益发沉重起来。
为什么这张脸那么熟悉?穆仁心里这样问着自己。那天早上的事情过后,他仔细想过了一回,觉得自己对她是过分了点,所以已经对她不再那么生气了。
只是,那时她对着他喊叫著“是你!就是你!’着实让他百思不解。他以前见过她吗?
本不该将这件事放在心里的,但这几日的时光中,他的脑海里竟一直盘绕着她的影像,甚至对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为什么?
‘这是什么衣服?!袖口缝成这样,我怎么动?’金舞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见两位格格已经穿好衣服出来,芙净什么也没说,便走过去要替两位格格整理衣服,看要如何调整。
金舞挥开芙净伸过来的手,恶声恶气地说:‘别用你的脏手碰我!这衣服我不要。
你这贱──’
‘闭嘴,金舞!’穆仁猛然暴喝一声。
当场芙净及两位格格都吓了一跳,金舞更是呆愣住了。
很快的,金舞眼中的泪水滚了下来。‘阿玛……你竟为了她对我大声?她……我……’她头也不回地哭着跑回房去。
玉舞不敢跟去,只是惊愣地待在原地。
‘玉舞,你回房去把衣服换下。’穆仁缓下口气对玉舞吩咐道。
玉舞回房后,穆仁这才转向芙净,冷冷地看着她。‘古姑娘,你最好别再接近我的三个小孩。你想要的,我这里没有。’
听到穆仁的话,芙净忽地抬起眼看着他,‘为什么?’
穆仁有点惊讶地看着芙净,过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字字艰涩,‘我是个杀妻的人。’
‘你不必这样!你没有杀人,为什么要这样处罚自己?’芙净失口喊道。
穆仁的脸色又恢复了肃穆冷漠。‘我没有杀人?你凭什么这样说?你有证据吗?’
‘没有。但我就是知道。’芙净直视着他。
‘你以为这样,你就可以如愿?’穆仁口气中有一丝不屑。
‘我才不要当什么见鬼的福晋!为什么不让别人爱你?’说完,芙净惊得用手掩住自己的嘴。她竟然对他说出这样露骨的话!
只见穆仁涨红了一张脸,大吼一声:‘不关你的事,给我出去!’
泪水流了下来,芙净不作声地反身一步一步走出穆府。
才出了厅门,恰好女乃娘抱着义成经过。义成眼尖,看见了低着头正向外走去的芙净。
‘额娘!额娘……’义成在女乃娘的怀里叫着。
‘住嘴!’穆仁跑了出来大吼。
***
穆府的庭院里秋菊盛开,在一片媚丽的景色中,一位手持折扇的雅士正独对着一朵镶着女敕绿黄边的硕大紫色菊花观赏着。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皇帝。今日他又趁着空,便衣来到穆府赏花了。
此时,女乃娘正牵着义成经过花园,一见到皇帝,立即带着义成上前行礼拜见。
‘皇上吉祥。’女乃娘行礼如仪,见义成愣在一旁,急忙拉了义成跪下,‘叫人啊!’
皇帝笑着说:‘免了。都起来吧。’上前又拉过义成看着,‘是义成吧?’
‘谢皇上。’女乃娘起身,再次对着义成说:‘还不快叫万岁爷!’
‘不对,要叫舅舅。’皇帝笑着纠正。
‘可是,我已经有舅舅了。’义成一派天真地说。
‘啊?’这下子,两个大人都愣住了。
‘就是额娘的弟弟啊。’义成接着说。
‘什么时候义成有了个额娘?’皇帝问道。
‘本来就有。义成的额娘很漂亮。’义成骄傲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