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吗?”她不敢肯定,那么民国十六年,摄于上海的那个女孩子又是谁?
安敏用力的摇摇头,可是意识不但没有清晰些,反而有些昏昏沉沉起来。
那女孩,照片中的女孩眉宇之问的神倩,分明就是自己,如果不是照片后的提字,如果不是那份沉淀过时问的泛黄纸张,她会确定那是她!
安敏无力的趴在书桌上,眼睛闭上的那一瞬问,她感觉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腾空而起…
她骇了一大跳,想睁开眼睛,却连撑起眼皮的气力也没有,只能任由身子飘浮。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又感兔自己在缓缓的往下沉,然后,她发现自己被放在一张床上。
再度睁开眼──安敏发现自己竟又回到了赵家的老宅第,她之前下榻的房中。
她──是在作梦吗?
还没来得及思考,一抹陌生的低沉嗓音,闪进了她的耳中。
“你醒了吗?岚曲?”
这声音低沉绵密,拥着那样多的深情款款,令她不自觉去搜寻着声音的来源,却发现床边伫立着一个挺拔的身影。
“你是谁?”安敏觉得自己的头痛欲裂,而她仍努力的睁开眼,想看清楚是谁站在她身畔。
“你问我是谁?”对方细细的传来一阵低笑。“岚曲,你是故意逗我的?还是睡胡涂了?”
“岚曲?岚曲又是谁?”她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却总是力不从心。
“哦!岚曲,你这个坏丫头。”脆亮亮的低沉笑声又再度再起。
“你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安敏对于眼前这个她始终看不清楚长相,却不停的发出愉悦笑声的男子,竟有股莫名的怒气。
对方听见她的抗议,不但没有稍稍收敛,反而更大声畅意的笑了起来。
“我不觉得我的问题有什么可笑的。”安敏嘟起嘴,气呼呼的说。
“哦,我的小岚曲,我是你的赵言晏,你是我的张岚曲,行了吧?”
赵言晏?
安敏如被电殛般,猛地张大了眼,首先挺进她眼中的是一对殷切的眸子。
“赵言晏?”安敏喃喃的重复着这个陌生遥远的名字。
“是的,我的小岚曲,有什么吩咐吗?”果然是副言笑晏晏的脸庞。
朦胧之中,安敏发现那对凝望着她的眼眸,愈发清晰起来。
“我……”安敏庇得自己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喉间彷佛梗着巨大的异物,令她呼吸困难。
“来吧!岚曲。”赵言晏对她伸出了手,温柔的说:“我们到三楼的书斋去。”
“书斋?”她喃喃自语,是那个大书房吗?
“是呀!我帮你念一段《玉梨魂》可好?今天没什么事,可以帮你念上一段长长的故事。这下子你总开心了吧?这可是你最喜欢的故事了。”对方仍是含情脉脉,恬静的说。
“我……”
“来吧!”那双坚定的臂膀,依旧以相同的姿势,迎着她。
安敏彷佛被催眠了一般,伸出了自己的手。
赵言晏的手──合是冰凉凉的吗?
他含笑的擎住她的手。呵!多温暖的一只手呀!大而有力,坚定而包容。
安敏随着他拾级而上,进了书房。
望着赵言晏熟悉的捻亮一室光澄的灯,她竟有些傻气的问:“电来了?”
这幢屋子的电路,明明还没有通的,不是吗?怎么他像变皮术一般,一扭,世界就整个明亮了起来。
“这是你的书房?”她问。
天哪!安敏话才出口,就发现了自己又在说傻乎乎的话了。
丙然,赵言晏又展开他那抹含蓄而包容宠爱的笑意。“是‘我们’的书斋。瞧!我的书在外头,而你的书在里头。”他指着靠近他们站立处的一排书架道。
“你说里面这些鸳鸯蝴蝶派的小说都是我的?”安敏又问了一句。
“鸳鸯蝴蝶?这个形容词倒挺新鲜有趣的,亏你这个小脑袋想得出来。”赵言晏仍是笑嘻嘻的。
他不知道这些小说,后代的人统称“鸳鸯蝴蝶派”吗?
“这……不是我想出来的。”安敏仍得自己愈来愈紊乱了。
“是吗?”他近是朗朗的笑着,接受她的说梓。“今天想念哪一段?哪一本?”他爱并的望着她。
安敏怔忡着,不能言语。
“岚曲,你不是最喜欢我念这些书给你听的吗?”
为什么要他来念?
“我……自己会看。”安敏答非所问的,搞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冒出这样一句奇怪的话。
她昏头了!
这一切,一定只是她的一场梦境罢了。
“哦?岚曲,你生气啦?”赵言晏的眉宇沉着他的话虬结起来。“我知道你一直想学认字、识字,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自个儿看懂这些书的,但是我这一阵子忙,没空教你,再耐心的等待吧!饼眸子有闲时,我一定会教你的。”
不识字?谁?张岚曲吗?
“我……”安敏迷糊了,手指抚着桌案上的那本《玉梨魂》,轻轻的,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她神经质的拨弄着扉页。赵言晏却悄悄的接过书本,找开书页,低头询问着她:“念哪一段?白梨影生病了,何梦霞去见她的那一段好吗?”
白梨影和何梦霞都是《玉梨魂》中的主角。
赵言晏不疾不徐的琅琅读将起来,声音穿透穹苍,飞向天际。
第六章
“安敏,你醒醒!”
安敏睁开困乏的双眼,闪进她意识中的,是一对殷切的眸子。
邓洁的!
“唔。”安敏费劲的从床上坐起。“这里是哪里?”她只觉得昏昏沉沉,不辨东西南北。
“安敏──”邓洁惶惶的哀叫了起来。“你是怎么了?这是你家呀,这是你的房间兼工作室,你现在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啊!安敏,你别吓我。”邓洁神情古怪的看着她。“你还好吧?”“唔!头有点痛。我睡了很久吗?”安敏皱皱眉头,随意的问着。
“是呀!整整睡了十几个小时,余妈妈上来叫你吃饭,你也没醒,她有些担心,才把我给找来的。”邓洁又说。
接到余妈妈的求救电话时,她也吓了一跳,急忙向公司请了假,急匆匆的就赶来了。
“哦。”安敏犹是浑浑噩噩的,问道:“我一直睡在这里,没有离开吗?”
“是呀。”邓洁不明不白的应着.。
睡着了,当然只是乖乖的躺在床上,难道还能跑到外面去撤野吗?没听过谁有这样神通的本事,这个安敏是睡太久了,睡得有些胡涂了,是吗?
“怎么净问一些傻问题呢?”邓洁替她扶好了枕头,让她可以舒适的靠在上面,又替她拉拉被子。
“你是邓洁?!”安敏望着她,半带怀疑的问。
“安敏──”邓洁不可置信,用一种恐怖的眼神望着她,这个安敏是出了什么问题?
然而安敏却没有罢休的迹象,又接着问道:“我是──安敏?”
“天哪!安敏!”邓洁从她的床边弹跳了起来。“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连自己都不认得了?我……我去找安捷,找余妈妈来!”她惊慌的冲到门旁。
却听见安敏大喝一声:“慢着!”
邓洁不自主的停下脚步。
“你不要莽莽撞撞、神经兮兮的,好不好?随便乱说话,你想吓死我妈那个老实人哪!”安敏低喝了一声,随即双手抚着头。
她的脑袋实在胀得厉害,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在里面搅和着,像一大锅的浆糊。
“你……才吓死人,才神经兮兮的哩……”邓洁靠在门边,一副惊魂甫定的模样。
“我很好,没事。只是想确定一些事情。”安敏说着,眉宇纠结得更紧了。
“确定事情?自己的名字有什么好确定的?”邓洁咕哝着,连自己的名字也要确定,这未免太荒谬了。她当然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