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禹——”杨恬如发声抗议,她才不介意繁叶山庄那档子事,今天为敏来,当然不是找为禹抬杠的,她灵敏的直觉告诉她,前阵子她努力凑合她和叶耘的事,或许即将有转机,她才不容许为禹这个浑人,破坏了这个契机呢!
“闭嘴啦!”杨恬如似嗔似怒的眼神,只消一秒就令心有不甘的为禹安安静静。
“走!”杨恬如一手拉着叶耘,一手挽着为敏,大方的向前迈步。
“喂!”为禹吃味地抗议,“恬如,你拉错人啦!”说着便用力挤开叶耘,挽住了杨恬如的手臂。
为敏的嘴角浮起一丝悄悄的笑容,为禹的粗枝大叶和杨恬如的纤巧解人,简直是上帝的绝配!
四个人锁了实验室,叫辆计程车,扬长离去。
“想吃什么?”杨恬如率先发言。“西餐还是中餐?”
“别虐待我吧?好不容易部队休假,每天在军中吃大锅菜,吃的我苦不堪言,想死那些美味的台湾小吃……”说着,为禹咕噜了口口水,仿佛那些香喷喷的美食,就在眼前勾引着他空空的胃囊。
“好呀,看你这么勤奋的跑来看我,就好好的慰劳你一番吧!我英勇的大头兵。”杨恬如把为禹那套逗趣的幽默,学了个十成十,为敏不禁侧目,爱情的力量可真强大呀!潜移默化的功力,不容小觑。
车不久就到了人潮杂繁的夜市,四个人走在人群中,只见为禹不停地大呼小叫:“我要吃这个!”“我要吃那个!”“哇!人间美吃,吃一碗吧?”只见为禹一摊一摊的大块朵颐,左右手各拎了好几袋零食,和杨恬如嘻嘻哈哈的走在前头,而叶耘则只是默默地走在她身旁,还生分的保持了“安全距离”!她偷偷瞄一眼,叶耘脸色深沉,看不出表情的。
他又把自己真正的情绪压抑下去!为敏心忖着。叶耘一向含蓄内敛的,就是这种害死人的温吞,所有的事才会一波三折!害苦了自己,连他自己也遭殃,谁教她竟然喜欢上他呢?
她再次偷偷瞟了叶耘一眼,一抹恶作剧的调侃念头,跳进她的意识——陡然,她双手挽住叶耘的右臂。
“我要吃这个!”她用力扯住叶耘,往旁边的一摊子一拐,她也学起为禹的行径。
摊子上的老板热情的招呼着,“好吃咧!小姐,你要吃什么?”是个卖炭烤的摊子,为敏自顾自的挑了一只肥女敕多汁的鸡腿,双手攒住叶耘的手膀,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她随意和摊子老板闲聊着,大半个身子靠在叶耘身上,她看也不看他一眼,却机灵地觉察到叶耘的身子僵了僵,他没有挣开,叶为敏在心中的笑容更嚣肆了。
接过了香喷喷的鸡腿,她深深吸了口气,“嗯,好香。”随即狠狠的咬了一口,然后将鸡腿递到叶耘的嘴边,几乎是不容人拒绝的。
叶耘几近勉强的咬了一口。为敏心中偷偷地好笑:明明是美食当前,他的表情却仿佛下肚的是断肠毒药。
“走快一点,不然会和为禹恬如走散。”叶耘费了好大的气力才若无其事的说出这句话,为敏挽着他的臂膀,她身上惯有的馨香,在吵杂的夜市,紊乱的气息中,竟然异样清晰的飘进他的鼻翼,他混乱了!
为敏心里想些什么?她不知道这样靠近他是危险的吗?
“不要!”为敏耍赖的声音,传进叶耘的耳里。“他们会认得路的。”不容他分辨,她强挽着他去逛各式各色吃的玩的用的摊贩,然而夜色在不知不觉中,逐渐浓重起来,回到为敏停放机车的车棚,时钟上的指针,早已滑过十二时。
幽暗的车棚内,几乎是全然的黑暗,只留了进出入口的一盏微晕的路灯。
叶耘终于沉默不住了,他强抑心中的振动,硬生生的想卸下为敏缚在手臂上的手,但为敏用了比他更坚持的态度,抓住他。
“为敏——”叶耘的声音是疲累无力的,“不要逼我。”他知道她努力想恢复继往纯净无杂质的情谊!但他克制不了自己的情感,再任由为敏在他生活中来去,在身旁停留,却不能喜欢她,不能碰她,他真的会崩溃!
然而为敏只是紧紧抓住他的手膀,不肯也不愿松手,她握得那样紧,叶耘甚至感到手上有些生疼。
“为敏!放开我!”叶耘深吸了口气,心下的唯一念头,是逃离这个几乎要把他逼疯的境遇。
“不要!”为敏仍坚持。
“你明知道我们不可能再回到以前!我对你的感觉正常不起来!你明白吗?我……我喜欢你喜欢的快要疯掉了,可是我不能,你要我怎么办?”这或许是他最强烈的表示。
“要你继续喜欢下去!”为敏激动的冲口而出,叶耘仿如电击般,杵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她说什么?
“我不管!是你先吻我,你要负责。”为敏声音细如蚊蚋,虽然黑暗中分辨不出她脸上的神色,她还是羞怯的低下了头,天哪!这话听起来好热,热得炙耳!
“你……说什么?”叶耘的声音沙哑,哽着问。
为敏心中一热,叶耘声音里的激动沧桑和酸楚,让她忍不住想掉泪。抬起头,她掂起脚尖,温润的唇,碰上了叶耘冰凉的唇,微启朱唇,为敏柔软的舌尖,悄悄缓缓地滑进叶耘的唇,缠绵的,烫人的游动着,久久,一滴滚烫而带着悱恻的眼泪,滴落她的面颊,是叶耘的眼泪?
为敏闪动着晶亮洁净的眸子,仰着头看叶耘,淘气的笑容再度出现在她脸上,慧黠一笑,她故意问:你干嘛哭?不喜欢被我吻?”真令人绝倒,这小妮子顽皮得趋近可恶了。
“对!”叶耘双手一箍,把为敏紧紧圈在怀中,“我比较喜欢我吻你!”说着,他的唇再度覆盖在她还来不及抗议的咕哝中。
相同的实验室中,相同的明亮灯光和崭新的、雀跃的心情。
“你什么时候发现你和二伯不是亲生父子的?”
实验室的角落,搁了组小小的沙发,为敏月兑了鞋,屈膝坐在沙发里,倚着叶耘厚实的胸膛,她弓着背,双手环抱着膝,问。
“很久吧!”叶耘抚弄她怎么也不肯服顺的短发,沉思着,“还记得我爸出车祸那件事吗?”
“嗯。”怎么不记得,二伯那次腿骨折,她还根爸妈一起到医院去探视他呢,仔细想一下,那时叶耘还在念高中吧?
爸急救要输血,请病人家属去捐血!我妈的血型是B型的,爸是O型,我却是A型的。“叶耘说着。
很简单的遗传定律,大家都知道的,但叶耘在那时初次听到时,一定又疑悸又惊慌吧?为敏不由得握住他的手,搁在自己膝头,贴着自己的脸颊,叶耘手指尖上的寒气,一点一点在化开。
“我觉得疑惑又纳闷;私底下再拿爸的血液检验去求证,自己又去偷偷做了一次精密的检查,结果告诉我,我不可能是爸的儿子!“叶耘淡淡的回忆往昔的事,当初的痛苦已然沉淀,然而那种惶然而不知所措的心情,却已然清晰历历。
“好几次我想找爸问个清楚,但是每回话一到嘴边又都强忍着咽了回去,特别是他对我又实在是好得没话说……就算是亲生父亲也不过如此,我一直告诉自己该知足,有些事到底是毫不知情的好,又何苦直直去逼问追究?直到大一那年,他——来找我!”叶耘深幽幽的眼光,陷入属于回忆的迷蒙。
为敏动也不动的,也跟着他陷入记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