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丰的话倒是提醒了克佑,饮人一瓢,当还一斗,当年要不是商老爷子出面将他护了下来,现在他恐怕是成了孤魂野鬼。
可也不能因商老爷子的恩情,而放任幽幽胡作非为啊。
真是伤透脑筋!
这时,外头的厅堂忽然传来摔破碗盘的声音,两人急忙跑去查看究竟,才晓得又是幽幽在发大小姐脾气。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烂食物,拿去给猪吃还差不多。”幽幽将五六盘的菜全扫到地上,还对着小狈子破口大骂。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克佑问着小狈子。
“是她问我们怎么没替她准备饭菜,我就拿王大妈煮给我们吃的午餐给她吃,谁晓得她吃一口就吐了出来,然后就……就你看到的这样!”小狈子声音微颤的说,看来是被幽幽的坏脾气给吓到了。
这些菜虽然没有无靖煮得好吃,但所有下人不也是吃得津津有味,唯有幽幽一人摆架子,耍脾气,看在克佑眼里,除了痛心外,还替商老爷子感到难过心酸。
“把饭菜都给我捡起来!”他板起脸,指着地上的饭菜厉声道。
“不要!”她正眼都不瞧上一眼。
“我叫你把饭菜都给我捡起来,听到没有?”这回他的声量更大了。
“我……我来捡就好了。”田丰才要弯下腰,却被克佑给斥喝住。
“我不要你捡,我要她捡。”
“克佑哥,你干嘛对人家那么凶嘛?要不然你带我到外头去吃东西,顺便逛一逛市集,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好不好?”半点警觉心都没有的幽幽,还大胆地挽起克佑的手,跟他撒娇起来。
克佑用力将她的手甩开,并大力往桌上一拍。“叫你捡你没听见吗?如果你再不捡,信不信我把你的头压到地上,要你趴着把所有饭菜吃光?”
从没被克佑凶过的幽幽,看他发起火来,还真的被吓到脸色惨白。
“捡……捡就捡嘛,干什么那么凶……”在下人面前,克佑一点面子也不给她,害得幽幽羞着一张脸,不甘不愿地蹲在地上捡饭粒。
“少爷,做个样子也就够了,小姐是千金之躯,这种粗活可万万不能让她做啊!”田丰一脸苦瓜相,说什么也见不得幽幽吃苦。
“不过是蹲在地上捡个饭菜就会要了她的命吗?要是她真那么脆弱,就没办法千里迢迢从凉州来到长安,你放心好了,有问题我来负责。”克佑坚持要教化幽幽,不能让她再放纵下去。
“可是小姐……”田丰于心不忍,蹲在地上帮忙。
幽幽见到田丰弯腰帮她捡,不但不领情,反而将气一古脑出在他身上。
“都是你,谁教你不把少爷看好,这些饭菜你都要捡光。”幽幽将碗一甩,说什么也不再做这种卑贱的事情。
“幽幽,丰叔一直偏袒你,你对他一点尊重也没有,我对你实在失望透顶。”这种骄纵女,让克佑不禁替商老爷子的晚年感到欷吁不已。
“他是下人,还需要什么尊重,活该他一辈子当奴才,那是他命贱,怪不得别人——”
“啪”的一个巴掌拍来,幽幽脸颊立即浮出五道红指印。从她懂事以来,就没人敢出手打她,甚至连重一点的指责也不敢说,而今,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掴了记耳光,说什么也无法让她冷静接受。
“呜……你敢打我!”她捂着脸,颤着声音看向克佑。
“我是替你爹爹教训你,免得你以后更无法无天,目中无人。”
“我……我要跟我爹爹说去,说你……你竟然敢打我……”哀怨的哭声弥漫整个大厅,但克佑并不理会她。
“小姐,你没事……”
“走开,都是你这没用的老头子害的!”她甩开田丰,哭花一张小脸,突地转身打开门便往外头跑去。
“小姐……小姐,你回来呀……”
“丰叔,让她去吧,长安城那么大,她跑不出城的。”这种刁顽的丫头,让她自己去反省反省也好。
被克佑叫住,田丰也只好暂时将心放宽,让幽幽一人好好静静。他当然也知道幽幽是被他们宠坏的,可她毕竟是老爷子的心头肉,说什么也打骂不得啊!
???
自从无靖进了大牢后,兰二娘便失了一项可利用的工具,她成天处心积虑想着该怎么把弗菱那家会生金鸡蛋的客栈给抢夺过来,从早到晚在闺房里左思右想,就是想不出个好法子来。
“二夫人,赵四爷来了,要不要让他进来?”丫环萍儿走进兰二娘房间,恭敬的询问。
兰二娘正在整理发簪,听见来了个无赖痞子,没好气地将簪子往梳妆台一丢,“好啦、好啦,给他进来就是了。这家伙八成又要来拿钱,更是他女乃女乃的背,老遇这种不长进的赌鬼。”
萍儿才走没多久,一阵猥琐的笑声便随着推门声而入。
“我说好妹妹呀,今天梳妆打扮为哪桩?敢情是为了我这好哥哥来的?”赵四爷身形魁硕,看来就像是耐操纵欲的西门庆,可惜的是脸上那对绿豆眼和老鼠须!让人看了倒尽胃口。
“去你的,少在那边恶心了,老娘今天人不舒服,你少来烦我。”对着镜子理着云鬓,兰二娘一点也不把赵四爷给看在眼里。
“人不舒服?是心口疼还是肚子痛,给哥哥我瞧瞧。”说着他便伸手往兰二娘的肚兜内钻去,只是还没碰到胸房时,手就被用力地拍了下来。
“信不信我把你的手给砍下来!”她回头一个怒斥,吓得赵四爷双肩一耸,朝后退了两步之远。
“你今天是吃了火药啦,脾气那么大,那好,以后我都不来找你,要是哪天你又想起我的好时,那还得看我那天舒不舒服。”说完,赵四爷便转头离去。
这时,兰二娘急急将他叫住,语气中带点赔罪意味。
“才说你两句就要走,真是没良心的负心汉。”
这一对见不得光的狗男女,俨然是西门庆和潘金莲的翻版,兰二娘在杜员外还没过世时,就已跟赵四爷勾搭上了。杜员外一死,她才把汉子给带进宅子来,只不过碍于街坊邻居的眼光,不敢大过嚣张。
“知道我的好就行了,我的乖宝贝。”他走回她身边,并从后环住她的身子道:“好妹妹,这两天手气实在背得很,那骰子好像天生跟我犯冲,就是不肯让我掷出豹子,我想这次你再给点银子来花花,我保证一定能给他通杀个精光!”
“什么?前两天才拿我一条珍珠项链和金手镯去,那两件东西好说也有两百两,不到两天时间,你就给我全赌光了?”她恨不得将他大卸十八块。
“你冷静点,干嘛那样大惊小敝,赌博本来就是有赢有输,而且在赌场有个说法,就是输到背了便会否极泰来,我相信这回我是真的输到背了,一定能将所有的钱再赢回来,到时再加倍还你不就成了。”
“我信你的鬼话才怪,告诉你,老娘最近穷得很,你少来打我的主意,没那发财的命,就少作那种白日梦。”兰二娘一口回绝,近来米行、盐行,甚至酒馆的生意都差得很,哪还有闲钱丢进这无底洞。
赵四爷看到兰二娘态度这般坚决,一时之间想不出该要怎样让这只金钱猫吐出钱来,一对绿豆眼鬼祟地在房里东张西望,突然在她半敞的梳妆台抽屉内,瞧见一样精致的好宝贝。
他走到抽屉边,只见一条紫龙盘珠的链子正放置其中。兰二娘见他神情诡异,朝他目光所盯看的方向望去,急急忙将抽屉一关。
“我说好妹妹,里头那是什么好宝贝,能不能借我瞧瞧?”赵四爷对这种稀世珍宝向来敏锐,一眼便看出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