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天芷停了两秒。“如果方便的话,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饭呀?我刚在忙第二次画展的筹备工作,刚好经过你公司。本想上去给你一个惊喜,谁知道你实在太会选地点,不找个鸟不生蛋、乌龟不靠岸的地方开公司,偏偏看中一小时停车费要八十元的鬼地方,害我遍寻不到停车位,又不甘被坑,只好像无头苍蝇一样漫无目的地绕。”
“你现在人在哪?”研玺突然松了一口气!还好她没真的上来,否则他精心的计划可就得提前浮出抬面了。
“你公司楼下的电话亭。”天芷微仰着脸,由电话亭的侧面玻璃望去,视线朝高耸入云的大楼一层层盘旋而上,定在十一楼的窗子上,只觉那儿飘近了一个熟悉的微影。
“我看到你了!”研玺笑道。即使阳光刺眼,他也不愿将窗帘拉上,楼下的身形即使渺小有如蚂蚁般的黑点,在他眼中,亦是美得动人。
“嘻!我也看到你了!”天芷发出微笑的讯号,向三十多公尺高的他传送。“赶快下来吧,肚子已经在抗议了。而且,再等久一点,我的车就要被贴封条了。”天芷有些担忧地环看四周,找寻是否有“红色恶魔车”的踪影。
“对喔!”研玺正经地说:“这儿拖吊的确频繁。你先回车上等我,我交代完一些琐事,马上就下去,嗯?”
“嗯,一言为定,Seeyoulater。”
天芷挂上话筒,连跑带跳地钻进驾驶座,自在地随着音乐哼起歌。
直至研玺昂扬挺拔的身影渐渐接近,她才收起嘴边回荡的旋律,伸出手臂,探向窗外朝他挥手。
研玺傍车而立,顺手划过光可鉴人的车身,流畅的触感令他备感欣慰。他想,天芷拥有这部车已有一段不算短的时日了,而车子仍然保持光洁如新;并非台北市的空气污染改善了,而是这部幸福的车有个称职的好主人,将它视为珍宝般疼爱有加。
研玺迷人的嘴角弯成一个满意的弧度,他对自己笑,也对车里的人儿笑。
打开车门屈身坐下。对他来说,这种情况倒是挺少见的——让一个女孩载。他侧偏头,仔细端详驾驶座上的天芷,轻握方向盘的她,眼神笃定、泰然自若,看来驾训班的教练果然教导有方。
天芷猛然踩下油门,倏地朝前奔去,犹如一匹月兑缰野马。她微歪过头来朝研玺扮了个鬼脸,笑道:“怎么样?本姑娘技术不错吧?”
“喂喂喂,小姐!求求你别吓我行不行,可别拿生命开玩笑,我上有高堂,下有……。”
“喔,胆小表!”天芷挪揄他。
“拜托!你这样开车,就算胆大包天的人也心脏病发了。”研玺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声。
“好,难得今天不怎么塞车,人家心情好嘛。”天芷撒着娇。“对了,你居然没问我要带你去哪儿,就随便上了车。难道……”天芷装出一抹邪恶的笑。“你不怕我把你载去卖呀?”
“小姐啊,我只听说过有人要买年轻貌美的小妞,还没听说过有人愿意出价买个大男人呢。”
“可以卖给养猪场呀。”天芷说完,径自笑了出来。
“我的大小姐呀,你还真不是普通的怪癖,一下说你男朋友是小狈,一下又说是小猪,好像男朋友猪狗不如是件光荣的事。如果我是小猪,那你就是小母猪喽。好吧,咱们只好尽尽猪公猪母的责任,快来生一窝小猪仔。”
研玺借此反将天芷一军,果然奏效,只见她脸颊微酡,笑着轻咒一声:“神经,老是胡言乱语、言不及义。”有意无意转移了话题:“好啦!不扯了。我就老实告诉你今天的目的地。听说新店有家牛肉面是人间美味,想不想去见识见识?”
“牛肉面?Ofcourse!”研玺狂喜的程度就像刚赢得四驱车大赛冠军的小孩一样。
见他兴致高昂,天芷瞄了研玺一眼,调侃他:“我只是担心,你这个‘有身份、有地位’的大老板,平时山珍海味享用惯了,搞不好觉得路边摊没品味、没水准。”
“放心啦!绝对不会的。”研玺盯着专心开车的天芷,回了一句,“我这个人什么优点没有,就是懂得知足、随遇而安。尤其只要有你陪在身边,即使要我当个衣索匹亚难民,我也甘之如饴。”“讨厌!又开始花言巧语,少来这一套!”天芷翻了翻白眼,腾出右手推了他一把。“要是你真的是个瘦不拉几又脏兮兮的难民,本姑娘才懒得理你呢。”
“哦?你有种族歧视喔。”
天芷不服气地辩驳:“才没有呢,人家只是无法想象夏研玺变成一个干骷髅的模样。”她抖了抖身体,佯装惊骇地打着哆嗦,加强视觉效果。
“唔,那应该也是个帅骷髅吧。”
“拜托,你很恶心耶!”天芷瞬间迸出了笑,轻骂了一声。要不是必须全心全意专注在路况上,她肯定会伸出魔爪,给研玺一点颜色瞧瞧。
“我说的又没错,”研玺意犹未尽,舍不得离开这个有点无聊的话题。“要不是我这么帅,风度翩翩又一表人才,怎能被你这个眼光比天高的大小姐看上呢?”
“少臭美了,人家注重的是内涵,才不是外表呢。”天芷嘟着嘴,仿佛心事被说中了般不自在。
“嗯,有道理。”研玺故意露出不可一世的表情逗弄她。“这么说来,你是看上我的内在美喽!”
“自恋狂,懒得理你!”天芷憋住笑,只是轻轻牵动嘴角,形成了一种滑稽的神情。
研玺突然有个疑问:“对了,今天搭你的车到新店,然后呢?我的车丢在办公室,万一不小心得罪了你,被你狠心遗弃在荒郊野外怎么办?”
“所以就看你的表现喽!”天芷耸耸肩,眼中充满促狭的意味。
“是是是,遵命!小弟我一定会好好伺候你的,我的老佛爷!”研玺的语气虽带玩笑,却包含了无尽的柔情,有种不太搭调的感觉。天芷闻言,不自禁一阵羞赧与尴尬。
“哎哟,瞧你把人家说得多么蛮横不讲理,人家可是一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纯情小女孩呢。”天芷说完,自己都觉得想笑。
“没错。”
天芷闪了闪清亮的黑瞳,神采飞扬。“放心啦,今天看在你舍命陪君子的份上,本姑娘就饶你一命,给你个免死金牌,就算你不乖,我也会好好把你安全送到家的,反正顺路嘛。”天芷顺口为他安排好行程。“明天早上,你就叫辆计程车去公司,还乐得轻松呢。”
研玺点点头,假装有些失望苦笑道:“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会来接我上班呢。”
“人家也想啊,可是明天有些杂事要忙,不太方便耶。”天芷有些不好意思,音调也渐渐迟缓下来。想到未来几天她都得为了第二次画展而费心,她就有些头大,尤其是首展的成功,更为她增添了重重的压力。
“没关系,我是说笑的。”研玺轻抚天芷流泻一肩的长发,怜惜地说:“更何况我也舍不得让你一早就为了我奔波忙碌啊!平常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记得好好照顾自己,别只顾着忙,身体都搞坏了,知道吗?”
天芷微微颔首。“Yes,Sir!”
“这阵子你有车代步,我也比较放心了。不过,台北交通这么乱,开车还习惯吗?”
“当然喽!”天芷的笑靥灿美如花。“人家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果然一点都没错,没想到经历一场浩劫后,居然先后遇到两个贵人,”天芷侧首投给他一个深情挚爱的眼神。“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