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佳卉先是一脸惊惧地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然后,泪珠滚落,研玺听见了她的啜泣声。
真糟糕!研玺自认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女人的眼泪。见她哭得伤心,由衷的不忍瞬间攀上心头,取代了原来的怒火。佳卉只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孩,他竟然气得失去了理智,不由分说便暴跳如雷,对她大吼大叫。
他懊悔地拍着她的背,说了千万个抱歉。“佳卉……我……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凶的……乖,别哭别哭……是我不对。”
未料研玺的忏悔却造成了反效果,原来的低声啜泣顷刻间转为嚎啕大哭。佳卉用力转过身去,抽抽噎噎地解释:“哥哥今天去约会不回家……人家……不敢……一个人住嘛!”她用双手掩面,低垂着头,身子不断地抽动着。“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狠心……连……收留人家一夜……都不肯。”
研玺闻言,不禁乱了阵脚。原来,真是他错怪佳卉了!
心想今天是她的生日,而他这个作兄长的,不但没让她开心,还给她气受,实在有万分的不是!
“乖,乖!不哭了。”他心疼地将她扳了过来,为她拭去脸上斑驳的泪痕。“是我不对,对不起。”他的心中,除了抱歉,还是抱歉。
佳卉扑进他怀里,揽紧他,却还是哭个没完。他也没辙了,只好陪她手足无措地愣着、耗着。
无意间,他碰触到刚帮佳卉披上的西装,咦?口袋鼓鼓的?!
太好了!天无绝人之路!
他伸手入口袋,拿出为她准备的礼物。果真佳卉的滚烫热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情不自禁抱住他,又叫又跳,忘情地在他颊上印上一个吻。
就在佳卉双手勾住他脖子的一刹那,他敏捷、不着痕迹地轻拉开她,柔声说:“晚了,我明天还得上班呢,必须早点休息。”他微笑拍拍她的头。“你先去洗个澡,我去帮你整理一下客房,嗯?”佳卉这才翘着嘴依依不舍离开他怀中,向浴室走去。
待一切打理妥当,研玺觉得好疲倦,缓步回房和衣倒上床。
这时,门被推开了。研玺突然一阵懊悔,为何没有养成锁门的习惯!
他故意紧闭双眼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谁料身旁躺下一个人,他再也装不下去,转身义正辞严说道:“佳卉,客房在隔壁!”
她则是淡淡一笑,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一脸委屈地解释:“人家……没在外头住饼,不敢自己一个人睡……。”
研玺一听,实在一点办法也没有。累了一天,他更没有力气去思考。“唉!”他长叹了一口气,“你可真麻烦。”他的声音平淡和缓,没有一点高低起伏。
“研玺哥……。”她似乎准备解释。
“快睡吧。”他迅速背过身去,却挥不开背后传来的暖暖体温。这种情况下,竟使他产生一种有悖伦常的罪恶感。
虽然合上疲累的眼皮,研玺的脑子仍然不止息地运作着。
他又忆起天芷的玲珑胴体。天知道他多么渴望现在躺在他身边的是她!
咬着下唇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子,研玺庆幸佳卉毕竟是不胜酒力的,她平静和缓的呼吸频率终于让他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酒精的威力,还好是发挥在这里。
研玺蹑手蹑脚下床,轻轻为她盖好被。
她的颈子上,歪斜着一只蝎子。
研玺朝客房走去。这次,他终于记得锁上门。
第五章
天芷梦寐以求的时刻——就这样来临了!
首次个展的会场回廊,被夹道的鲜花妆点得热闹非凡。
天芷简直不敢相信!放眼浏览了会场四周量一幅幅的作品整整齐齐地挂在墙上,晶亮剔透的画框玻璃,照照闪着光,辉映着天芷眸中濡湿的晶莹。
会场正中央,是她的最爱——“蕴”。
画里的主角,是个微笑哺乳的母亲,还有窝在母亲怀里满足吸吮着母爱的小宝宝。母亲雪白的胸脯衬着小婴儿红女敕的脸颊,柔和的色彩、干净的线条,流露出真挚的自然,纯熟的笔法中,勾勒出感人的温馨。
从小失去母爱的天芷,不知鼓起多大的勇气,才完成了这幅画。画中的母亲,象征慈蔼的许院长,天芷在她无私无我的怀抱里,从懵懵懂懂的小娃儿,蜕变为独当一面的女人;许院长之于她,就如同再造父母般情深意重。
当初天芷作画时,几乎是用着泪水去调色,就像是女巫施法,加进了眼泪,便加进了灵气和魔力。这幅呕心沥血的作品,果然不负天芷的殷殷企盼,赢得参观人士一致的赞赏和好评。
天芷有幸拥抱这一切,晓君是不折不扣的大功臣!
她早料到晓君靠得住,尤其当晓君拍着胸、当仁不让地说:“我在商场上打滚了这么久,多多少少与一些商界人士有过交情,画展的琐事交给我,包准妥妥当当,你只要专心作画就行啦。”就像喂她吃了颗定心丸,为她解除了后顾之忧。
晓君的保证,当然不是信口雌黄。结果证明了她的确有着呼风唤雨的本领,甚至幕后那些赞助者,还派了不少人来捧场,令天芷受宠若惊,又惊又喜。
包让天芷感动不止的,当然就是为朋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晓君了!
这个傻大姐居然一连请了好几天假,义务到会场帮忙,不怕辛劳地到处抢事做;这会儿又像只花蝴蝶般穿梭在人潮间,拉了一堆人帮天芷介绍。
什么“天健的刘经理”、“天耀的张经理”、“天瀚的邱经理”……,全是些西装笔挺的上流人士,搞得天芷一个头两个大,光是名字就弄不清楚,更别说要记住这些人的面貌了。
看着晓君来回奔忙的身影,天芷深深佩服晓君的处事圆融善交际,更感激晓君不求回报为她付出的一切。
☆☆☆
天芷的首展,成功地落幕了。
庆功宴结束后,天芷像个小孩般在床铺上滚过来滚过去,兴奋得几乎飘上了天,以致于接电话的声音是上气不接下气的。
“天芷,怎么啦?这么喘?”研玺打趣地说:“你才刚开完画展就打算改行了吗?”
“唔?什么意思?”
“改行当田径选手啊?你不是刚练完跑吗?”
“哈,你好无聊喔。”天芷笑道:“人家只不过还在亢奋状态中嘛。喔,对了,谢谢你的花!”她迅速坐起,借此顺畅自己的呼吸。
“恭禧你。”他的声音诚恳而真挚。“终于美梦成真喽,今后你可要改名叫‘詹大师’了。”
“喂喂喂!难听死了,好像茅山道士的称号。”天芷笑得束倒西歪。“我可警告你喔,如果胆敢这样叫我,我铁定跟你翻脸。不对不对,应该说,铁定跟你绝交。”
“是,遵命!”话筒中传来天芷银铃般的笑声,感染了研玺,他也像得了诺贝尔奖一样兴奋。“嗯,想不想出来喝个咖啡?”他问。
“啊?”
“我在你家巷口附近。”他居然又先斩后奏!
“嗯,”天芷懒洋洋地说:“人家累了一天,好不容易可以好好赖在家里,懒得出去了啦。”
“喔。”他的浓重语气,让天芷可以想象他有多么失望,她忽然有些不忍。“不然,你上来好了,我正在煮咖啡,顺便请你喝一杯。不盖你,我的手艺可不输给咖啡馆喔。”
他的音调,明显地转为欣喜,连声答应:“真的?好啊好啊!当然好喽!只要你不嫌弃我。”“不会不会!我对流浪狗最有爱心了,更何况你还是只有用的看门狗呢。嗯,我准备一下,你可以出发了。”不等他抗议,天芷大笑了一声,急急挂上电话,冲进厨房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