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铃声坚持地喧嚣着,席惜翻了个身,再度把自己埋进棉被里。
停止,让我睡觉吧!不要再吵我了。
铃声响了良久,终于停了下来,她松了口气,在昏昏沉沉中,跌进无边无际的深渊。
***醒来时,满室的阳光让她刚张开的眼睛不适应的再度闭上,花了会儿时间,她才习惯那有些刺眼的光线,张开眼来。可一张开眼,涌进她眼中的却是陌生的雪白,她愣了下,想支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虚弱得完全不受控制。“别起来。”一个声音在她耳边急切的说。
“你才刚醒,身体还很虚弱。”
她循声看过去,又是一愕,“你……你怎么……”
在她身边的是韩向阳,他一向英挺的脸此时满布着疲惫的线条,眼睛充满血丝,脸上也满是胡碴,看起来好像熬了好几天的夜,但那双眼睛里却好似充满了喜悦的盯着她。
“我很难看吗!”他模了模自己的脸,很有自知之明,淡淡一笑,“你醒了就好,我马上就去找医生来。”
他起身,飞快的走了出去。
医生?她好一会儿才搞清楚状况,原来她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而那一夜的回忆同时涌回她的脑海里。
没一会儿,韩向阳带着一名看来十分和蔼的老医生回到病房中,经过一番检查过后,医生笑笑说:“好了,人醒了就没事了,不过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得住院观察几天;年轻人总以为自己的身体是铁打的,也不好好照顾,把自己弄成肺炎再来住院,要不是你男朋友发现得早,你呀!现在可能已经在鬼门关外排队了。”男朋友?还是男朋友吗?席惜不着痕迹的瞥了韩向阳一眼,旋即又转开视线。“医生,她还需要注意些什么吗?”韩向阳问。
“注意营养。她刚醒,又打了好几天的点滴,先给她吃一些流质的东西,免得伤胃,最要紧的是别让她又发起烧来。”医生交代了些注意事项,便收起诊疗器材走了。
韩向阳送走医生,回到她枕边,爱怜的轻抚了扶她的发,“你真吓到我了。生病了也不告诉我一声,你知道我那天一直等不到你的人有多担心吗?”那天他陪着蒋宜媛,还有时间担心她吗?她难过的暗忖。
“我等不到你的人,整个晚上一直往你家跑,不住的按电铃,就是不见你来开门,我真怕你出事了;隔天打电话到你公司去,你又没到公司上班,最后,我只好请锁匠去开你的门,还好来得及。”
原来那晚响个不停的铃声是门铃,不是闹钟。
“这两天天气忽冷忽热的,是顶容易感冒的,不过前两天看你还好好的,怎么说感冒就感冒,还一下子转成肺炎,你也太不会照顾自己了。”他苛责着。席惜仍然保持沉默。
韩向阳终于发现她的不对劲,“怎么啦!小猫!累了吗?”他模模她的头,还好没有发热。
“是啊!我是累了,好累好累。”她语气虚弱的说。
“既然累了,就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儿吧!我陪你。”
“你陪我?那……公司呢?”她真正想问的是,那蒋宜媛呢?
“早就请假了。”他轻松的笑笑,“不然谁照顾你?”
他抓起她的手,合入掌中,抵在下巴,“瞧你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真是教人放心不下,我看要是不把你娶进门,我是很难安下心的。小猫,你什么时候打算嫁我呢?”
席惜瞪大眼睛,愕然的看着他。他向她求婚?那蒋宜媛呢?蒋宜媛怎么办?“我可是认真的,小猫,你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我呢?”他亲亲她的手指,眼里满是笑意。
他为什么能够那么温柔?若非那夜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她真会因韩向阳的求婚而雀跃惊喜,可是,已知道真相的她,只有满心的疲倦感。
在爱情与责任中,他选择的是责任。
其实,她也毋需意外的,不是吗?韩向阳本来就是一个极有责任感的人。她该为这一点感到高兴吗?可为什么她却提不起劲来,只觉得好累、好累、好累……
是该结束了,她原本就只是一个配角,属于她的戏份早就结束了,她是该下台一鞠躬,而不是抓着剩余的光荣不放。
她已经没有力气周旋在他和蒋宜媛之间了。
“向阳……”她沉吟着开口了。
“嗯?”
“我们……我们分手吧!”终于说出了口,闭上眼,撇过头,她不敢看韩向阳的表情,而在她心里,只觉得一阵解月兑感窜过她的全身上下,那种感觉,好像是某部分被囚禁的自己在这一刻终于被释放了似的。
“你……你说什么了?”韩向阳震住了,瞪着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他没听错吧?她是在说……
席惜再度张开眼,清澈的眼里充满坚定——“我们分手吧!
“他曾经对我说过,他喜欢我的坦白,他可以不用担心以后被我甩了,却连理由都不知道。可是,到最后,我还是没有给他一个真正的理由。我只是不想要他歉疚,他是很有责任感的人,即使他爱的是别人,可是他却因为不愿让我受到伤害而赔上他的幸福娶我。我承认,在爱情面前,我是自私的,”席惜嗤笑一声,有些无奈的说:“我从来就没想过,我会在圣诞节的晚上,在陌生人的怀抱里,说起我和他的故事。”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他喃喃的说。
“事实就是这样。”她谈笑回答。
“这就是你和……他分手的原因?”
“That'sjustthewaythestorygoes.”她轻轻念了句歌词。
“你会怨他吗?”
“你怨你的她吗?”她反问。
他马上摇了摇头,“不,我不恨。”
“我也是,我没办法恨他,也许多年以后,我会因为他曾给过我这么一段美好的时光而感激他,不过,现在我太难过了,还办不到。”
“我要修正我的话,”他突然这么说,“我不介意当他的替身。”
席惜一怔,而后笑了,“谢谢,你真好,我从来就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和他分手的原因,连他都不知道。”
“他不追问吗?”
“有啊!只是我避不见面。”她又笑了,却有点凄切。
从她主动提出分手后,这一段时间内,韩向阳几乎天天找上门来,固执的要求一个理由,而她却避不见面,即使碰了面,也只是说,她觉得他们的爱已经到了尽头,该结束了。
韩向阳那愕然且受伤的表情,恐怕她这一辈子都无法忘怀,那样深刻的痛,好像世界在那一瞬间被她摧毁,她几乎要错以为他是真心爱她的,可这样的想法太傻也太荒谬,她都亲耳听到地说他忘不了蒋宜媛。或许……他是爱她,但他最爱的还是蒋宜媛,而她早应该知道的。
那一日午后,他受伤的表情深深的烙在她的脑海里,她好难过、好难过,可是她宁愿让他觉得受伤,也不要他背上背弃她的罪名,无法心安理得的和蒋宜媛在一起。
“不管你怎么避不见面,如果他是男人,就应该想办法找到你,问清楚一切。”他恶狠狠的说。
“问清楚了又如何,事实仍不会改变。”
“这是他欠你的。”
“不。”她猛然摇头。“别说什么欠不欠,他没欠我,是我心甘情愿的。”他还想说什么,却被她打断了,“我们同是被人抛弃,虽然本来互不认识,却在这个夜晚相识,互吐心事,这也算是一种缘分,是不是?同是天涯失恋人,你不觉得我们该好好庆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