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袭握着我的手,不让我再对着那伤口发呆。
我闭上眼,说:“我没事,只是一个梦罢了。”
我这样地逞强,可曾让他的心有一点点好受?还是被他看穿了我的逞强,而更让他难受?我看不到他的脸,只是觉得好黑。
“小鞠,如果我们有一个孩子……”江袭还未说完,就被我打断。
“不。”我猛地惊叫。我仰着脸,目光炯炯,却泪流不止。
江袭重新将我紧紧箍在身畔,发狠地吻着我,然后他说:“为什么不要?”
“我害怕,我害怕。江袭,我们能不能不要孩子……”我抓着他的胳膊,希望他改变主意,可当我看到他眼里那一抹失望的时候,却犹豫了起来。
“傻瓜,哪有夫妻会不要孩子的?”江袭笑了,笑容像阳春白雪一般。
“你说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身边,最不缺的就是震惊,震惊得让人措手不及又目瞪口呆。
江袭伸手拧着我的鼻子,然后“哈哈”大笑。
我还未笑出来,就听卧室的门外一声怒喝:“混账东西!”
随着这一声咆哮,卧室的门也被人一脚踹开,门把手“咚”地撞在墙壁上,门口站着一位怒目圆睁,体态剽悍却略显老态的男人。他长得真像江连城,我第一个念头是这样的,可是……似乎有些愚蠢,因为他真的是江连城。
江袭不动声色的样子,让我也从震惊中变得镇定。看着吓得面如土色,结结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张嫂和小碧月,我有史以来第一次先于江袭开口,我说:“张嫂、小碧月,招呼客人到客厅用茶。”
“是、是。”张嫂连声应承,她已然神色镇定,见惯了场面的她,也许只是被这一突然袭击吓到了,而绝非是怕了谁。张嫂有礼有节地说,“老爷,这边请。”
一声冷哼,江连城气呼呼地扭头走开。
我望着江袭,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他这种复杂的表情。我叫他的名字:“江袭。”
江袭回神似的看我一眼,说:“小鞠,你的噩梦,我也做了二十年。”语罢,江袭便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然后去了客厅。
我不禁猜测着他的心意,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只是隐约记得,江袭和江寻并非同出一母。江袭的生母早年过世,江袭的父亲却不出三月便再娶新妇,而未足十月,江寻就早早出世。报上也有传闻,说江袭的母亲死得不明不白……
我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寒气,冷得我直打寒战。
我从衣柜里随意拿出一件衣服套在身上,踌躇着该不该出去打个招呼。心下已暗自料定,江连城肯亲自走这一趟,必定是为了一件十万火急的大事,而最近出的事里,就只有江袭为了我而放弃跟安德列合作的竞争是一件大事了。如果我这样出去,会不会让他更为恼火呢?
在我犹豫之际,就听得江连城高声嚷嚷道:“你这样做会毁了江氏集团,如果你不听我的,就休想分得江家一丁点的财产。”
我推开门,江家父子的眼睛都“嗖”地集中在我的身上,我不知如何是好地看着他们。
江袭背过身去,影子落在身后,面朝着玻璃窗,似是在远眺着窗外的某个地方。他淡淡地说:“你不必威胁我。”话音未落,他又轻轻笑出声来,侧脸扬眉看着江连城,继续说道,“还没有到最后关头,胜负也未见分晓。”
江连城看着江袭,我实在猜不透,他的心里在想什么。江连城的眼神里,并没有一丁点对儿子该有的感情。而江袭的表情,却像在玩弄着谁似的无情。他们真的是父子吗?我深深地在心底里叹息。我并不懂亲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可是我知道什么是爱恨交织。江袭,令我心痛不已的男人,此刻正激发着我的爱。
“你是说,陈氏集团如果打败东皇,那么,你就可以借用陈氏来取得安德列的融资?你以为陈纤儿和她的狐狸老子会同意?哼!陈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别忘了你是怎么对待陈纤儿的!混账东西!”江连城说道。但听他的语气,倒也没有全盘否定江袭。也许是因为江袭,他本身就是有魔力的,特别是对女人和敌人。
江袭笑了两声。从他的表情我就看得出,他完全是口是心非的样子。他说:“我正有此意。”
江连城乘胜追击一句:“最好你说得出,也做得到。”
“如果做不到,我就放弃继承集团的继承权,无条件引咎辞职,卸任江氏总经理一职,也再不会踏足江家大门一步,从此互不相干。”江袭话锋一转,笑问,“我这么说,你满意吗?”
江连城似乎在琢磨江袭话中的隐意,思忖片刻,并不正面回答,反而冷眼扫了我一眼,说:“你该清理一边的女人了,我希望你尽快跟陈纤儿结婚。”
语罢,江连城大摇大摆地踱步离开。
我看着地面,果然,这里再无我的容身之地了。
“小傻瓜,又在胡思乱想了。”江袭伸手圈住我的腰。站立在客厅门口的张嫂和小碧月已经悄悄地走开。
“我宁愿你从未给过我任何希望。”这样我就不会失望了。我原本以为我已足够坚强,可是却这样地惆怅而彷徨。
“小鞠,答应我一件事。”江袭用他深邃的双眼望着我。
“什么事?”我问。
江袭看了我半晌,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相信我。”
我暗自为这信任赌下一个期限,最后一次。我笑了,钻进他的怀里。
第10章(1)
江氏集团的负面新闻并未就此停住,另一个让社会为之哗然的丑闻就是:江氏集团财务总监侵吞江氏资产达五千万美金之多,此笔巨款下落不明。
在此之间与江氏建立合作关系的诸多公司,也纷纷以各种理由提出解约,让江氏集团举步维艰。到此为止,江氏集团的势力与信誉皆滑落低谷,并且随时有倒闭的危机。
另外,业界人士中还有一个谣传,目前江氏集团唯有争取与陈氏集团联手争夺安德列的海外援助,才能勉强渡过难关。基于江陈两家的联姻在即,陈氏集团也未必不会对江氏集团施以援手,成败皆再次一举了。
虽然江家势不如前,但仍然可以动用不少的社会关系来镇压这些负面消息,可是江袭却完全没有做此打算似的,任由那些消息不胫而走,并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我已经多日不见江袭,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有了能挽救江氏的上上之策。
“小姐,您的电话。”张嫂说。
我略感惊讶,接起电话,疑惑地说:“你好。”
“鞠小姐,你好啊。”话筒里传出的声音与陈纤儿的语调有些相似。
我试探地问:“陈小姐?”
“呵,哼。你倒是蛮机灵,竟然还记得我的声音。”她一字一句都带着刺似的。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暗自定了定神。在这之前我是极其不愿意和陈纤儿有任何交集的,她的光鲜总是让我自惭形秽。而今我却觉得,就算她如愿成为江袭名正言顺的太太,我也不会嫉妒她什么了。感情,何曾可以用任何条件来交换或出卖呢。
“我们见个面如何。”陈纤儿说。
“好,你说时间和地方。”我答得痛快。
“今天下午两点,蓝宝咖啡馆见。”陈纤儿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看看时钟,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对张嫂说:“帮我叫一辆车,我要出门。”
张嫂转身去吩咐小碧月帮我理理衣装,待我打扮停当,车也已经停在楼下,静静候着我们一行三人。我并未刻意粉饰一番,只润了润唇,点了些胭脂,略描了描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