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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大刚送屈仁回到巷子口时,已快接近十一点。牵着单车,数着路旁的盆栽,屈仁一步一步地踱向黑暗中的家。
她将车推到门旁,才拿出钥匙准备开门,昏暗的路灯旁突然窜出一条人影,吓得她差点尖叫出声。
对方动作飞快地捂住她的口,低声道:“是我!”
原来是米天冷!她用力扳开他的手,难掩愤怒地低斥道:“你干嘛装神弄鬼吓人?你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她惊魂未定地抚着胸口,未注意到米天冷异于平常的阴冷目光。
“你也知道害怕?既然知道害怕就不应该这么晚回家!”
听出他语中的讥讽,她不满地将背包重新甩上肩,生气的回道:“我晚回家好像不关你的事。”说完她一脚就想跨进门。
米天冷比她更快一步地挡在门前。他拧着眉,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你真的认为不关我的事?”
她别过脸不予理会。
见她不语,他以为这是默认。他定定地凝视着她,接着出乎她意料之外,他竟用力抓住她的手臂,扯着她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沿途,她不安地挣扎,却不敢大声嚷嚷,生怕惊动家人。
一直把她拉至附近的树下,米天冷如铁钳般的手臂才放开她。
“米天冷,你干嘛?你抓得我手好痛。”
“痛?你也知道什么叫痛吗?”他寒着脸,冷冷地逼视她。“为什么把围巾给了屈爱?”
早上,听到屈爱的话后,他就再也没有心情看电影。好不容易撑到电影结束,他婉拒了屈爱逛街的邀约,急忙地赶回家想质问她,不料左等右等却等不到她,他的心情由期望渐转为失望。他的心因嫉妒而转为沸腾。
“你就真的那么讨厌我吗?”
他的逼视令她心虚地退后一步,她慌乱地摇摇头:“不是这样的……我……”
围巾的事是她理亏,她承认自己未曾顾虑到他的感受。面对他的误解,她想解释,但看着怒气冲冲的米天冷,她的舌头却像打了二十四个结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随着他的逼近,屈仁只有不断地后退,一直到背后抵住了树,再也无路可退。看着一向温文儒雅的米天冷失去了平日的冷静与自持,她暗暗感到心惊。
“你知不知道等别人几个小时的滋味?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会沦落到这种地步,竟然和严大刚那个流氓鬼混到三更半夜?”他蹙着眉,语气有着不可置信的失望与心痛。
屈仁原有的一丝心虚在听到他批评严大刚的话后顿时消失殆尽,她不能苟同地昂起头反驳:“请你注意你的修辞,严大刚才不是流氓!”
米天冷见她竟然挺身替严大刚辩护,妒意立刻窜上心头。他将双手抵在树前,霸道地把她圈入自己的范围内,强烈的妒意令他的双眼泛红,他心痛地低吼:“这么说,你今天一整天真的都和他在一起?”
“我是不是和他在一起似乎不关你的事!”她勇敢地迎视他脸上的寒霜,他语中的批判与轻蔑令她有种人格被侮辱的感觉。他凭什么批评她的朋友?她的行动更没有向他解释的必要。
她的话令米天冷的心沉到了最黑暗的谷底。他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用不容反驳的强烈语气定定地吐出一句话:“我不准你和他在一起。”
不准?他凭什么?不满的情绪压过了平日的判断力,她粗心地忽略米天冷今晚异常的原因,无惧于他脸上愈来愈冷的目光,她挺起胸膛深吸了口气。
她冷笑一声:“不准?我不知道我的行动自由何时归你家管了?你根本无权干涉我的事!”见他丝毫没有松手之意,她挣扎着想扳开他的手指。“米天冷,你放手!”
她愈挣扎,他的手却愈掐愈紧。“我无权?”他的眼睛因激动而眯成一直线。
“你竟然说我无权,你知不知道……从国一开始,我的心就再也容不下别人,我一直在等,等你长大,等你正视我的存在,但我没想到自己默默的等待只是一场空,我竟然抵不过一个无所事事的混混!”他用力地放开她。
曾几何时,他的心就再也容不下别人,眼神只因她的身影而发亮。为了让她注意到自己,他逼自己在各方面必须比她出色。无数个挑灯苦读的子夜,他强撑着疲累的眼不断的复习功课;无数个朝阳微熹的清晨,他牺牲睡眠学打篮球。所有的刻意、所有的用心,目的只有一个——他要向屈仁证明自己已不是昔日那个爱哭鬼。
但多年的等待换来她一句冷淡的质问,这让他满腔热血瞬间浇熄,整颗心跌落到谷底。他退后一步,发出一声声椎心泣血的低吼:“你到底要到何时才会正视到我的存在?请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早已不是小时候那个挂着鼻涕、老跟在你后面跑的米天冷了,早就不是了。”
他的话一字一句地震慑了她的心,她怔怔地望着那双在黑暗中依旧深邃明亮的眼眸。
他……他到底在说些什么?怎么她一句也听不懂?她脑中一片混乱,只闪过一个念头:她要替严大刚辩解,人对他的误解实在太深了,她不能坐视不管。
强忍住心中的悸动,她怯怯地道:“严……严大刚他不是混混,你们都误会他了,他只不过……”
“够了!你不用在我面前解释他有多优秀。”米天冷烦躁地挥手打断她的话。
屈仁一愣,委屈地闭上嘴。
米天冷哀伤地看着她,然后以绝望的声音黯然地说:“可不可以对我公平一点?”随即,他便迈开大步离开。
望着他逐渐被黑暗噬的背影,她只能像尊雕像般,动也不动地愣在原地……
第六章
饼完年,寒假也即将结束。屈仁利用假期的尾声,与唐荷、孙子倩结伴一同畅游台湾。
大年初一那晚,米天冷的告白让她心中震撼不已,想到黑暗中那双对她不谅解的双眸,每每令她的心揪成一团。到现在她仍怀疑这一切是不是真的?米天冷对自己……怎么可能?怎么自己一点儿也感觉不到?是她迟钝还是笨?
一连串的问号震乱了她的生活脚步,她慌乱、不知所措,甚至理不清自己的情绪,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他。所以当孙子倩打来电话邀约一同出游时,她立刻答应了她们的南台湾之行,选择以逃避的方式来面对自己混乱的心。
南台湾的艳阳的确让她的心情开朗了一些,但她心里依旧觉得混乱与矛盾。米天冷那双受伤的眼始终如影随形,总在不经意间浮现在跟前;他那声声椎心泣血的低吼也仿佛化成空谷回音,无时无刻回荡在耳际。
在垦丁这几天,她经常会不自觉地想起小时候的事,随着回忆不断地向后推,米天冷的影像愈来愈清晰。这样的发现令她讶异与害怕,她暗暗心惊,几次想借着刻意的纵情游玩来模糊米天冷的影像,但怎么也无法如愿,内心一隅始终有个模糊影像。最后,她终于惊觉到一件可怕的事实——
她竟然是在意他的,在意他对自己的误会。
她有向他解释的冲动,但一拿起话筒,一次一次的冲动总化成一声声的轻叹,她始终还是提不起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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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垦丁的前一晚,满天繁星的灿烂星空吸引了她们三人探索的脚步。三人来到沙滩,或坐或躺,恣意地望着广大无垠的星空各自冥思。
“好美喔!这样的夜是属于情人的。”唐荷突然感叹道。“唉!不知什么时候我才能够和心爱的人这样静卧沙滩、仰望星斗互诉衷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