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闹了个兵慌马乱的时候,脚步声自外传进,伺候廊下的宫女们纷纷行礼,王者威严所带来的沉肃气氛随着脚步的接近蔓延,顿时整座楼凤宫里只剩下李妍撒赖哭闹的声音。
“我不要!我不舒服,你去告诉他我不舒服……我不想见他!也不要净脸、不要梳头……我什么都不要——”
“你还有哭闹的力气嘛!”颉密可汗以手势示意跪拜于地的宫女起身。
听见颉密可汗粗豪的声音,李妍顿时吓得收住了声音。她下意识地拉紧了被子,戒惧地看着颉密可汗。
只见颉密可汗一张脸胀成了暗红色,醉瞇的双眼也被上湧的酒气醺得红了,步履颠簸、巨大的身躯微微摇晃着,描述出十足的醉态。
“你过来帮我月兑衣服,”他叫过一个宫女,让她帮他月兑上厚重的皮裘。“你们全部下去,未经传唤,不需要进来伺候。”
空气中掺入一股浓烈的辛辣酒气,李妍不由得拿被子捣住了鼻子。
不多时,上官宿月带着一众宫女退下,整间寝殿内只剩下李妍和颉密可汗。
颉密可汗迈着踉跄的步伐来到床边坐下,自行月兑了靴子,仰身倒在床上。李妍一径向床的里侧靠去,深怕碰到颉密可汗的身子。
“你躲那么远做什么?”颉密可汗大手一伸,一把捉住了李妍的手腕。
李妍虽然鼓劲抗拒,但人小力弱,说什么也扳不开那只铁箍似抓着她的手。颉密可汗只轻轻一拉,就把李妍拉到了怀中抱着。
“放开我——”李妍从没见过醉汉,这会儿已经被颉密可汗的醉态吓得慌了,两道眼泪不受控制地自她的眼眶滑落。
“呵呵呵!新婚之夜,哪有放开你的道理?”颉密可汗说着,蓄有胡渣的脸庞便向着李妍俯压而下。
李妍扭头闪避,只觉到一阵阵酒味扑鼻,脸颊似被砂石摩擦一般,不由伸手想推开那强硬压在她身上的粗壮躯体,但一推之下却如推着山壁似的,说什么都推不开。
颉密可汗一手抱着李妍的腰,另一手扯开她的腰带,并伸嘴在她颈间鬓边既嗅又吻。李妍害怕地伸手猛扯床被,想要逃开,一时枕落帐滑,华美的床褥显现一片狼借。
“放开我,我真的不舒服……”泪水被惊吓得放肆奔流,乱了李妍的容颜。
但颉密可汗毫不在意李妍的挣扎,只是一径以自己的身体压制李妍的动作,一手扯开她的衣襟,另一手探进她的裙底,摩挲着她的腿,并一路向上攀爬,来至腿月复交接之处……李妍不由惊颤,吓得瞪大了双眼。
“不要!”李妍想抽身逃开,但他的身体紧压着她的,让她抗拒无门,凭着本能,李妍张嘴朝颉密可汗的肩膀狠狠咬下。
颉密可汗发出一声闷哼,使劲甩出一掌,将李妍掴落床下。他伸手模了模自己的肩膀,湿热的触感是流血的表征,他看着手掌上沾惹的血迹,一时怒气勃发,下了床一把扯住李妍的长发,强迫她抬起头来看着他。
“你敢咬我?你是我的妻子,陪我睡觉是天经地义!”恶怒的声音自颉密可汗的齿缝间迸出,“过来!”他怒瞪双眼,一把横抱起李妍便将她丢到床上,双手使劲扳开李妍紧抓着衣襟的拳头,紧接着裂帛声响起,李妍衣襟碎裂,双手被高举过顶,颉密可汗以单手固定着,利落地撕开李妍身上的遮蔽,意图蛮横地占有她。
李妍双手不能动弹,于是便不假思索地举脚乱踢,混乱的挣扎间,她膝盖用力往上一顶,撞中颉密可汗的下月复,痛得他龇牙咧嘴,霎时慾火全消,他又赏了李妍一个耳光后,便怒气冲冲地起身着衣。
“不识抬举!”颉密可汗怒瞪了眼李妍,难抑心中的怒火,又举起手掌想朝李妍掴去,但看着她被泪水乱了的容颜,他只是恨恨地收回手掌,随即披上皮裘,转身举步离去。
这番骚动惊动了楼凤宫的宫女们,但是没人敢进寝殿一探究竟,因此都只是用着怀带恐惧的眼神目送颉密可汗愤怒地离开。
第七章
时交二鼓,颉密可汗带着随从策马离去的蹄声淡入夜风随之渺远,整幢宽阔的栖凤宫内静得可怕。
华宫广厦的冬夜分外清冷,高大的梁柱撑高了屋顶,使得寒风更加自在地于其间穿梭。
李妍缓缓坐起身子,拉着被扯破的衣襟,泪水自她的眼眶里不住流出,遏抑不了的颤抖形容着她心中的惶惧。
颉密可汗的暴横惊骇了她,那大得异乎寻常的力量似乎仍遗留在她身上。她从没想过自己会遭遇这样的暴虐对待,自小生长在帝王之家的她,有着公主的尊贵身分,没有人胆敢对她不敬,然而新婚之夜,她的丈夫却狠狠掴了她两个耳光……伸手捣着自己的脸颊,颊上那热疼的触感依然残留。
李妍轻咬着下唇忍泪,却说什么也忍不住眼泪的奔流。她知道自己不该抗拒,颉密可汗是一国之君,同时也是她的丈夫呀!但她就是无法阻止自己的心对他产生恐惧和厌恶……她终究无法逼迫自己成为他名副其实的妻子,只因为她的心并不属于他。
在她的心早已尽属克烈的时候,她无法忍受另外一个男人的拥抱。
现在,她恨着自己为何不逃?曾经,她消极的以为自己可以埋葬掉那段心事以行尸走肉的方式活着;但今夜,她明白了,那不可能!她无法不听见自己的心发出一声高似一声的呐喊,那声音疯狂地叫嚣出她的渴望——她爱克烈,希望自己此生只属于他一个人!
但是,在她被如斯强烈的恐惧袭击时,那唯一能带给她安全感的胸怀却是属于另外一个女子……他与她之间没有交集,也不可能有交集。命运的安排让人只能无奈地接受。
苦涩无奈的煎熬、惶栗恐惧的冲击、灼热渴望的悸动……千头万绪,无数难以言明的情绪在李妍的心中交杂冲突,致使泪水如滚珠般自她的面颊滑下。
她想喊,想喊出那个足以暖她心房的名字,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喊出声来,她没那个资格,因此她只能一遍遍地在心中狂喊着,心上的呼喊化作一股浪潮冲击着她,使得迫着胸口的疼益发剧烈。
李妍再也撑持不住,俯趴在床上痛哭起来。
蓦地,窗上传来轻微的声响,李妍感应到熟悉的气息,不由睁大了眼望向声音来处。抬眼间,克烈的身影出现在半推开的窗前,她怀疑自己的眼睛,这会不会是夜神的戏弄?抑或是她脑海中的幻象迷乱了她的神智?
或许,推窗的只是风,而眼前所见到的人影,不过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楼……“公主……”
低沉暗哑的声音窜入耳中,那散放着沉静深夜枕畔耳语气味的声音,让李妍确知那份真实。
克烈蹙眉揪心地望着李妍,为何她现在的模样如此狼狈?今夜是她的新婚之夜,本该安然地歇憩于丈夫怀中,任一室暖春驱走夜寒的……但看着李妍发髻散乱、衣衫残破,泪珠碎靥裂容,乱了那张令他失神的娇颜,更椎刺着他的心。
自婚礼开始至酒筵结束后,他的心一直纷乱不已,种种教人苦、教人痛的情绪积压在他的胸口,不断膨胀,彷彿要爆破他的胸腔,意图叫那颗激烈跳动的心血淋淋地暴露在他眼前,对他明白昭示着他的冀求他想要她,他无法忍受她属于另外一个男人。
在酒的苦涩辛辣麻痺不了他的知觉时,他才发现自己的狂妄,何以他竟是如此天真地以为自己可以抛开对她的思慕,将那颗炽烈的心埋葬?他终究放不下那份关于她的思索,以致于席散后,他的步履无视夜风沁寒、霜雪凛冽,仍恋恋徘徊于栖凤宫的院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