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会对她这么好呢?难道是想补过?看着左宇唐毫不在乎地替她端水盆、弄早膳,一把他以前那副趾高气扬的神态,想必是心虚了,他一定是觉得害她受罪很不好意思,所以对她特别好,以示补偿。
没错,一定是这样。柳染衣肯定的想,可是,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凉了下来,刚才的喜悦和幸福都消失了。
左宇唐端着水盆进来后,便退出了房外,好让柳染衣梳头洗脸,待柳染衣梳洗完毕后,她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只见左宇唐正对着庭院中一株古槐发呆。
柳染衣打量着这个院落,虽不似左府“云从苑”那般宽阔气派,却别有一股清幽雅静,栏竿外种着蔷薇、月季……等,只可惜不是花季,未能得见瑰彩缤纷的美景。而月洞外的一条小路,两旁青竹夹道,看来就像幅画似的,柳染衣一眼就爱上了这个地方,不禁想:如果能长住在这里多好。
“啊!对不住,我发呆了。”左宇唐回过神来时,才发现柳染衣站在他身后,一眼望见她身上单薄的衣衫,他连忙进房去拿出自己的披风,替柳染衣披在肩上,“天气冷,披上吧!等会儿我去替你买些保暖的衣服,否则万一受了凉就不好了。”
“谢谢。”柳染衣虽然误以为左宇唐是在补过,但面对他的温柔,还是感动不已,“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这……”左宇唐沉吟着,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说起才是,“我见你被人关了起来,一时气不过,所以……你不会怪我鲁莽吧?”
柳染衣微微摇了摇头。
“我无意批评你的亲族,但是,他们这么做实在不好……所以我想,你先待在这儿养病,等病好了之后再回去,那样也许他们就不会再把你关起来了。”
直至此刻柳染衣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又把她当成是柳沾衣了,难怪他会对她这么好。一念及此,她心里就呕个半死,难道当正妻的就这么没价值?他到柳家去居然没先去看她,就算是礼貌性的也好呀!想着想着,她脸上的表情不由得冷了下来。
“肚子饿了吧?我们用早膳去。”
柳染衣瞪了左宇唐一眼,一言不发地回到房里,“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左宇唐看出她在生气,但他却模不清她为何生气,是因为他提起她的病吗?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左宇唐丧气地模了模头,着实不知该如何是好。说实在说,他觉得自己的举动是太鲁莽了,昨夜的行迳根本形同掳劫,到时,他要怎么去面对左、柳两家的人呢?而四周的人又会怎么看待他们俩呢?孤男寡女共处,只怕会伤到她的名节……一想到这一点,左宇唐说自责不已,这件事到底该如何善后呢?
就在他懊丧地反省自己,思索后果时,柳染衣又打开了房门走了出来,但她的表情地一反刚才的忿怒,反而神采奕奕、笑逐颜开。只见她兴冲冲地奔到左宇唐面前,说:
“既然来到了洛阳,不如我们四处去逛逛吧!这儿有什么好玩的吗?”
原来她进入房间内生了会儿闷气后,突然间想到,左宇唐把她错认为柳沾衣也是是没有好处的,毕竟这样她就可以敝开来好好玩一玩,才不辜负这趟洛阳之行。
柳染衣得意于自己的惩戒计划,想到可以藉柳沾衣之手整他,她的笑容益发甜美起来。
而左宇唐看到柳染衣反覆无常的表现后,心中不由得担忧,她的病看来真的不轻,可是这种病并非是五脏六腑的毛病,而是心病,他真能医得好她吗?说真格的,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唐。长安
在左宇唐“掳”走柳染衣之后的第二天,柳家上下乱成了一团,环儿佩儿更是陪着文青萝淌眼抹泪的,担心着柳染衣的情况。柳颐生也烦乱地踱着步,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基本上,他对自己的一干女儿并没有太浓重的感情,因此他担心的是左家的反应,毕竟柳染衣是嫁出去的女儿,祭过了左家的祖先,已经算是左家的人了,但人却在他柳家遭掳劫,这叫他面子上怎么挂得住?
“唉!你真是……染衣又没拿休书回来,你怎能一口咬定她被休?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把她关起来,这下好了,人不见了,你叫我怎么跟左述言交代?”
“你这是在怪我?”柳夫人挑高了一边眉毛,不疾不徐地说着。
“没……没有。”柳颐生在这个高贵出身的妻子面前一向不太抬得起头来,只能忍气吞声。
柳夫人当然知道柳颐生对她是什么看法,但她也无意多说些什么,只是淡淡地说:
“她如果是被坏人掳劫,想必这两天就会有人来勒索钱财,到时不就好办了?你现在急有什么用?小心些,别让人看出来了。”
柳颐生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什么话也不敢说。
第八章
唐。洛阳
在柳染衣的要求下,左宇唐只好带着她到城里四处晃晃。洛阳虽以花市闻名全国,但可惜的是未值花季,未能得见那“群花如锦绣”的盛景,让柳染衣颓丧不已。但是她天性活泼,再加上看节将近,城里挤满了赶着办年货的人潮,各式摊贩排满了街道,看得柳染衣目不暇接,一张小脸兴奋得红通通的。
只见她一会儿把玩着香囊、竹雕等小玩意儿,一会儿看看锦缎丝绸,一看拿着刚买的面具,一手忙着把零食往嘴里塞,两个眼睛更是忙得连眨眼的功夫都没有。
左宇唐看她这么开心,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也露出了罕见地微笑。
“干嘛看着我笑啊?”柳染衣瞥见他的笑容,不满地嘟起了嘴,他是不是觉得她很幼稚?还是觉得看一个疯子发疯很有趣?
“只是觉得你很可爱,所以笑。”
听着左宇唐直言不讳地称赞她可爱,柳染衣的脸刹时红了起来,难道他不觉得她的行止难登大雅之堂吗?像这样边走边吃的不雅行迳,他居然不以为杵,还反说她这样很可爱,她觉得他真是个难以理解的人。
但是,她喜欢被他称赞的感觉。
而左宇唐在说出心里真正的感觉后,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刚才那种话好像是骆云会说的,这样毫不避忌地当面称赞,仿佛是在刻意讨好似的,他看多了骆云对待心仪女子时的态度,当时他觉得骆云真是有够恶心,但怎么今天他竟会做出一样的事来?就算真的这么觉得也不该说出口呀!只所万一被她认为他是个风流倜傥就糟了。
“我的意思是,”左宇唐连忙想了个理由来撇清一下,“看到你玩得这么开心,我好像多了个妹妹,一个可爱的小妹妹。”他特意强调那个“小”字,以显示自己对她并没有特别的企图。
“喔!我本来就可以算是你的妹妹啊!姐夫。”柳染衣闻言不喜,忍不住讽刺着他。唉!看来不管是柳染衣还是柳沾衣,全都进不了他的眼,唯一可以占据他的心的大概只有那个杜连云吧!
但柳染衣这声姐夫一叫出口,左宇唐突然得了一个很好的主意,他可以捎信到柳家去给他的原夫人柳染衣啊!叫柳染衣一起到洛阳来,那么到时就可能避免流言了,虽然他不大想让第三者来打扰这幸福的时光,但似乎只有这样做才得以善后。
再者,他还可以藉机对柳染衣把自己的心情给摊开来说,表明自己所爱的人是柳沾衣,依柳染衣的贤良度而言,应会无异议地效法娥皇女英吧!只是……在这之前,他必须先赢得柳沾衣的心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