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说个故事给你听,让我的声音伴着你入睡,这样你就不怕我会离开你身边了。”
“你要给我说什么样的故事?”
“关于一个女孩在生日当晚,遇见一个寂寞男孩的故事……”
第八章
懊死!他又把口袋里的钱全都花光了。说好听一点是买醉,其实单凭他口袋里那几枚铜板就妄想买醉,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几杯掺了一大堆冰块的薄酒下肚,他便因无力偿还酒债,而被人踢出酒馆。
呸!他将嘴里的血水用力啐了出来——恰巧溅到一个打他身边经过的倒楣鬼裙摆一角。
“喂!你怎么这么没有公德心?不能随地乱吐槟榔汁,幼稚园老师没教你吗?”
程日深错愕地抬起眼来,发现一名纤细柔弱的少女,横眉竖眼地冲着他发火,她的火气很大,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白兔,连生气的模样都教人莞尔。
哪个幼稚园老师会教导小朋友不许随地乱吐槟梅汁?程日深想起她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很想知道她就读的是哪一所外星幼稚园,奇怪的学生搭配时常语惊四座的老师。
“你笑什么!我的裙子都被你弄脏了!”
“我身上一毛钱也没有,你要叫我赔偿,那是不可能的。”他无赖地摊开两手,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他的话令她更加恼火了!瞧她,竟然气到眼睛都发红了,天啊,真是愈来愈像小白兔了。
望着一抹潮红逐渐侵袭占据她的颈项、脸庞,甚至眉目之间,他开,始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你还好吧?”
现在的她简直像一尾烫熟的甜虾嘛!难道他说的话当真令她光火到这种地步?气得浑身发红像着火一般,这样的变脸反应实在是太夸张了。
沈莎翎只是默默瞅着眼前这名态度倨傲的陌生男子,她感觉到体内宛如有一把熊熊野火在燃烧,她气恼地发觉自己的身体实在太不中用了,每次一喝了酒就是这副德性,真该死!她不想在他面前出糗呀!
身体的反应太不听话,完全超乎她的理智所能掌控,沈莎翎绝望地发觉突然之间她像一只被猎人的箭射中的狡兔,整个人在一瞬间完全定住,接着,变得摊软无力……然后,就这样柔弱无助地蹲下跪倒在他身侧,脸上写满了痛苦。
都是该死的酒精作祟!
“喂,你没事吧?”
他不问还好,一问之下,她将脸转往他的方向,有气无力答道:”我……想吐!呕……”
他还没来提及闪躲就被她猛然抱住,当成盥洗室里的马桶一样尽情宣泄。
“对不起……不过,我们算是扯平了。”掏出手帕擦拭,她很没诚意地向他表达歉意。反正她的裙摆也被他弄脏了,这下子该两不相欠,一笔勾销。
勉强支撑起摇摇欲坠的身躯,她朝他摆摆手转身就要离去,却脚下一阵踉跄,这一跌,竟然跌到他的大腿上去了。
彼此都是错愕满面,良久,她才皱起鼻子抱怨道:“你真的好臭喔!”
闻言,程日深翻个白眼,没好气答道:“也不晓得这是哪位不胜酒力的笨家伙干的好事。”她居然好意思嫌他,也不想想他胸前、腿上这一大片狼籍不正是她的杰作吗?
其实若真要解决清洁衣物事宜的话,找间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自动洗衣店都比上宾馆还来得实际,至于究竟是谁先提议去开房间的,说实话,两个人谁也不记得了。
那是一个轻易诱人想要心怀不轨的诡谲夜晚。
“你是不是发烧了?整张脸都红咚咚的。”
解除身上沾满污秽的衣物,程日深看见她一进门就救个挂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不免再度询问她的状况,省得自己又被她捉去充当呕吐袋,这种哀事一天遇上一次就够受了,他不想再重蹈覆辙,所以他始终与她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我不只整张脸都红,你看!”她摊在舒适柔软的床铺上,一面气若游丝地回答,一面顺手拉关洋装背后的拉链。
程日深怔了一下。不会吧?这只小白兔想要对他卖弄色相吗?
笔意吐在他身上将他拐到宾馆来,现在又要在他面前宽衣解带,看来他是彻底低估了她,从她清纯可人的外表上一点也看不出来,原来她还是个仙人跳的老手咧!真是失敬失敬。
“你来帮我好不好?我手不够长。”她楚楚可怜的哀求让他的警觉心更加提高了,然而面对她上半部曲线完美的背部整个呈现在他眼前,他不禁佩服起自己过人的自制力。
他以微微颤抖的指尖,轻轻替她褪去罗衫。
天咧,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整个玲珑的背部都泛红了,这是怎么—问事?
“只要碰了酒精就会过敏,连一丁点都不行,真是令人讨厌的体质啊!”沈莎翎翎一面放声大吼大叫,一面猛然翻身一把抱住程日深。
他根本没料到她会有这么一招,所以没来得及闪避推却,让她逮着机会揽着他的脖子狠狠地印上一个吻,下一秒,她便陷入完全昏睡的状态……
面对个显然酒品奇差又喜欢随便对人毛手毛脚的恶女,程日深捂着嘴皱起了眉头。
走了什么衰运呀今天,竟然碰到一个疯女人!亏她还长得那样清灵月兑俗,几杯黄汤下肚,竟比白素真现原形还骇人。
“真是的,臭翻了!”拎起她弄脏了的小洋装,他往浴室步去,扭开水龙头给自己洗一把脸,真不知道他干嘛要做这种事——帮一个根本不认识的臭女人洗衣服,一点道理都没有!
沾湿的衣裳透出一块不明物,他翻开察看,发现那是一张篮塔高中的学生证,上面端正地贴着她的相片,还有她的名字:
沈莎翎。
程日深的唇畔浮上一抹饶富兴味的笑。蓝塔高中?那不正是程丽蕊擅自替他决定的新学校吗?
看来他即将面临的崭新校园生活,或许还不至于太乏味吧?说不定,还充满着新奇趣味咧!
望着她恬静沉睡的天使模样,程日深的心底不由得涌上一股期待。
列车愈往南部行驶,景致也就愈与北部迥异,绿油油的稻田和砖红色主朴的四合院妆点着两面车窗,南台湾的自然风光一览无遗。
听着程日深的故事便酣然入睡的沈莎翎被列车到站的广播声吵醒,揉着眼睛望向窗外,不由得兴奋至极大叫起来——
“你看!有水牛耶!还有白鹭丝!舌生生的耶!”她欣喜地址着程日深的衣袖。
“说起来真是惭愧,活到快二十岁了,这还足我头—次到南台湾来,从前只在书上看见这样的景致,如今亲眼见识,才晓得原来台湾不只是高楼大厦而已。程日深由衷地赞叹。
十五岁之前,他的足迹便早巳遍布世界五大洲了,可是他印象中的台湾景致,就只限于程家和中正国际机场了。想想,真是悲哀。
“别惭愧,因为我呀,也是头一次来南部。那时候总觉得,再美好的风景由书上就能轻松浏览欣赏厂,何必还要花费时间亲自走一趟呢?”
现在回想起来,连她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天啊!她从前居然一点也没发觉白己竟然是个如此不解风情的可怕书虫。
“现在还这么认为吗?”她似乎相信由书本能够获得一切的满足呢!真是奇妙的想法,望着她美丽的侧脸,程日深不禁莞尔。
她摇头。“我现在知道从前的自己眼界有多狭小了,把自己局限在一个框框里,还自以为了不起,对什么东四邮没有热情,只会抱着书本狂啃,当做那足够的、可怜兮兮的小小兴趣,我真是傻得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