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天黑了……了不起,再撑个两天他就回来了。夜遥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顺道到附近的便利商店买罐啤酒,回到房里点起他带她去买的三盏地灯。
“怎么搞的?”连灯都以罢工来欺负她!居然三盏灯同时故障,想逼出她眼眶中盈满的泪水吗?
夜遥仿似有满月复委屈,一挥手将三盏灯一把扫落,横躺地板上!今晚的月光很黯淡,像她此刻的心情,不听话的泪水汩汩涌出,双手皆湿却仍然擦不干净。
“要笑就笑好了!你一定会说这是勾引别人男朋友的活该报应吧?根本不值得同情……”夜遥将脸埋在臂弯里,不让像枚银白微笑的上弦月看见她的哭相而得意过头。
现在不管是什么,都不能阻止她脸上奔流的泪水。
她的手机铃声却选在这个时刻响起。
她可以假装不在家,但是她知道如果不接起这通电话,风间雾一定会持续打这支专线,直到确定她安然无事为止。
“喂?”希望他不会注意到她浓浊的鼻音。
“夜遥,你哭了?怎么了?”他就知道悠朗和香织一起出游肯定会令她十分难受,只是没料到她连第一个夜晚都捱不过。
“我的灯……全坏了。”她不但恐惧孤单,而且还很怕黑。
“你是为了这个而哭的吗?”恐怕这个理由只是其次。
“你说呢?”他太清楚她了,她用不着抢着承认。
“你等一下,我马上过去。别哭了,想想那只黑脸羊,想着它止住你的眼泪,我立刻就到你那里去。”风间雾安抚着她。
透过话筒,她听见他匆忙奔出大门发动机车引擎的声音;原来,他一听到她的声音就打算过来找她了。
夜遥切断了通话。她不要他来打乱她的伤心情绪,就让她一个人吧!
可是,她却没有拒绝他即将的到来。
就算风间雾来了又能怎样呢?她的伤心只能由悠朗来化解抚慰,十个风间雾也抵不了一个悠朗;而悠朗此刻正在另一个深爱着他的女人身边呀!
真傻!怎么会让自己陷入这场困局的?怎么以为自己有本事挣月兑?谁对爱情有十成十的把握了?“夜遥?你在吗?”风间雾的敲门声阻断了夜遥继续往悲伤的角落沉沦。
她给他开了门,满室阒黑,对比外头招牌上闪亮的霓虹。
只见他怀里抱着一袋大大的牛皮纸袋,手上的摩托车钥匙来不及收入口袋,人却已经迫不及待奔上楼来,他来得好快,她的眼泪不及风干。
“临时只找得到这盏灯,虽然季节不对,但请你将就一下。”风间雾拿出牛皮纸袋里的东西,接上插座,瞬间点亮缤纷色彩。
夜遥看得眼都花!不会吧?他带来的灯竟然是耶诞灯饰,五彩闪烁,好不热闹。
“大半夜的,你去哪里找这东西?”她仿佛听见耳畔响起圣诞铃声乐曲。
“从我们店里污来的,本来买着预备圣诞节拿出来布置,我急着赶过来便先擅自拿来借用了。怕店长发现,藤村那家伙还替我作掩护,结果在慌乱之下他还被仓库里那株超大圣诞树压住呢!”
风间雾双手合十替可怜的藤村祈福,因为他实在没时间拉他出来,只好祈求店长早一点发觉仓库有异状,才能及时将他给拔出来。
“仲夏夜里的圣诞节,好美。”夜遥忍不住发出叹息。好奇妙的感觉,在这微凉的夏夜里竟闪耀着耶诞雀跃狂放的气氛。
“就当我们过的是南半球的耶诞节,圣诞老人穿短袖,麋鹿因为天气太热而罢工,雪橇也派不上用场……。
他的幽默成功地让夜遥脸上漫开笑容。
“你老是想逗我发笑,不怕我这样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容易精神错乱?”
她嘴上虽然埋怨,却好心情地开始将那串闪亮夺目的五彩小灯泡吊上窗格与床沿,积极布置享受欢愉的气氛。
“也许你若精神错乱也不错……”
“咦?”
“这样你才有可能会爱上我。”
夜遥不及反应,诧异的话语连同他的叹息都被他情不自禁落下的唇轻轻刷去。
☆☆☆
“其实,我可以一个人逛街的……”夜遥的指尖抚过一排陈设精致的鞋柜。
“试试看这一双,挺适合你的。”悠朗从柜上摘下一双粉圭女圭鞋,鞋跟不高,恰好配走路随时都有跌倒之虞的迷糊夜遥。
“你应该多留一点时间陪陪香织。”她转身坐下来试鞋。
“她不喜欢人家在她工作的时候去烦她,不然她会狠狠地开炮,这一点你也知道;况且,我真的很享受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时光。”
香织自箱根旅行回来之后,便立刻投入服装秀的工作,这样一来,悠朗与夜遥就更加有足够的时间相处了。只是夜遥似乎并未因此而开心,她皱眉叹息的频率比他们最初交往时的次数还频繁。
他托起她的果足,像捧着一枚雕工细致的玉如意,小心轻柔地将它放进她的鞋里。
抬眼发觉她微微皱眉的神情,他困惑地问道:
“怎么了?”
直觉告诉他,在他与香织一道出游的那几天里,肯定有什么事发生了,否则她不会这副郁郁寡欢的表情。
好奇怪,若是从前悠朗这样毫无怨言陪着她一整天,还对她说出这么体贴的话,她肯定会快乐得忘了天地,可是她现在听见他这样说,却只感觉心底浮上浅浅的泛开的酸楚。
她并不幸福,她只是他的次等情人。
相偕走在大街上,接收到许多不知内情的路人投射而来的欣羡目光。
也许单从外表看来,他们的确是十分登对的吧。
然而只有悠朗清楚地感觉到,包裹在他温厚掌心中她逐渐冰冷的五指,却像血液被抽空一样,开始微微颤抖。
“时间正好,我们到Club跳舞吧。”发觉她的颤抖,他将手握得更紧了。
她却擅自抽离掌握,蹲在路旁的地摊前,面对眼前五颜六色、样式新颖的荧光首饰,只是兴致缺缺地以手指拨弄着,看不出有任何消费的念头。
“多少钱?”悠朗拣了一条心型坠饰项链和手环,掏出几张钞票付钱。
“戴着去跳舞,现在正流行。”悠朗径自拨开她颈侧的发丝,为她戴上项链。
他微笑亲吻她的唇角,拉着她去跳舞。她像一个失魂的洋女圭女圭,任他摆布,连一句话都懒得吐露。
“荧光舞池!炫毙了!”悠朗一到Club就像快晒干的鱼重回大海一样,纵身跃入满载人群的舞池,恣意狂放地摇摆身躯。
这一阵子,东京的舞池又窜出新鲜玩意,一群舞棍浑身上下缀满荧光饰物,在暗黑的舞池里舞动身躯轻易地制造出流动的炫丽光影,更加丰富了舞曲奔放的节奏,像一只只五彩萤光热带鱼,恣意在深海里穿梭来去。
悠朗一疯起来,是世界无敌的。夜遥不打算加入他的行列,只是站在不醒目的角落捧一杯酒,浅浅啜饮。
这么闹的地方,连聊天都很难,像她这样没有韵律细胞的家伙,来这里很少不喝得稀巴烂醉的,因为无人对谈只能把酒猛灌;这地方对她来说,比图书馆还无聊。
“一个人喝闷酒是很容易醉的!”
这声音……
风间雾抢下她手里的酒杯,送到唇边。夜遥清楚地知道自己一定脸红了,这家伙难道不能遮住他那两片该死性感的嘴唇吗?
他前天才吻过她呀!不会那么快就忘得精光吧?
“一面喝酒一面吐露心事,才是聪明的做法,将酒气呼出来,才不会醉得快。”
“你这只七爪章鱼怎么会现身舞池呢?”她嘲笑他差劲的舞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