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没有傻气地去揉揉眼睛,以期望自己看到的只是假象。
她知道这一幕是百分百真实的,因为在她的心底早已预见这一刻的到来,从西蒙望向畔宁的第一个忘情的眼神之中,碧姬看见了自己无可避免的伤心。
“危险!”
一辆疾驶的大型车,朝碧姬直直冲了过来,对方虽然按了喇叭,她却没有半点反应,瑞凡想都不想就张开两臂将她紧紧搂进怀里,下一秒钟,他们已经一个闪身,双双跌落路旁。
“已经没事了,碧姬?”他怀中的她,微微地颤抖,牢牢捉着他的襟口,执拗地不肯放手。“没事了,真的没事了。”他温柔地安抚她,没打算开口告诉她,再捉紧一点,他就要窒息了。他就让她这样安稳地靠着他的胸膛,好一会儿,她猛一抬头,却结实撞疼了他的下巴。
“对不起……”她缓缓抽离他的怀抱,坚强地一个人站了起来,眼神却是空白的,好像这样就能忍着不让泪落下来。
他默默地跟在她背后,数着她凌乱的步伐,随时准备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不打算打扰她,总该给她一个空间独自哭泣。
走了一阵子,碧姬推门进入一家新式的卫浴设备店里,瑞凡犹疑了一下,跟着进去。
奇怪,才一下子,她就不见踪影,不会吧?她该不会一时想不开,预备偷偷摆月兑他,一个人去……自杀?
瑞凡不敢多想,环顾四周,一楼层面没有,还有二楼,她一定是绕到二楼去了。
他直奔上二楼,无暇去欣赏这些造价昂贵且造型精美的洗手台或者浴白,只期望找到碧姬的下落,可是他把整间店都踏遍了,就是不见碧姬的踪影。
“真是的,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他话才说完,竟然耳尖地听到明明只有他一个人所处的二楼回荡着一种古怪的声音,瑞凡不由得流下冷汗。
这怪声以一种稀奇固定的频率速度,侵袭他的耳畔,他开始侧耳仔细聆听,真的很诡异,这个声音怎么愈听愈像是打呼声呢?
细细浏览过陈列整齐的一排浴白,瑞凡终于在一只精巧的白色浴白里,发现了碧姬的踪影。这家伙,竟整个人窝在浴白底,睡得好沉。
居然有人会爬进商家店里陈列贩售的浴白里去睡大头觉!说实话,瑞凡觉得这是只属于碧姬式的绝技,普通人绝对没这个点子和勇气去实践这般疯狂的举动。
凝视着她安然熟睡的容颜,瑞凡摇摇头,真的不知道跟她在一起到底需要有几个胆才够被她吓破。
第七章
原来碧姬是个逃避现实的胆小表,一遇到不如意的事,她便倒头就睡,睡醒了自然又是元气百倍。
他将她抱回家歇着的时候,完全没料到她可以足足睡超过二十四小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隔天下午了。
她的起床动作像被人冷不防地在背部戳上一针似的猛地弹跳起来,害得守在床沿的瑞凡以为她给僵尸附身,差点没夺门而出。
碧姬睡眼惺忪地开口问道:“几点了?”
“下午两点四十三分。”
碧姬闻言,又一个弹跳。这一次她从床上跳下地板了。
“糟糕!我要迟到了。”说完,立刻风一阵地卷进对门的公共浴室。
瑞凡缓缓追了出去,想不通她的精神怎么可以一下子抖擞起来。
“如果你是担心剧团的排演的话,那么就不必忙了,因为那是昨天的事了。你睡过了一天,我已经帮你跟蕾秋扯谎,说你病了。”一个这么活蹦乱跳的怪兽女人怎么这阵子老是离不开病床,只怕他再多帮她几次,蕾秋连他的真心话都要起疑了。
“MyGod!”一如预期,碧姬的惊叫声由浴室窜出来,弄得瑞凡耳鸣。
等他慢慢踱到浴室门边时,她早就耐不住性子,整个人扑向前来,追问道:“这是什么?”她指着浴室里多出来的那一大块白色。
“浴白呀!可以泡在里面舒舒服服洗热水澡的东西,你不是一直都很想要一个吗?”
瑞凡觉得她的惊讶与眼底藏不住的兴奋都太没道理了,好像那个白色浴白有多了不起,她连碰它一下都不敢。开玩笑,她怎么可能不敢,当它还好端端被摆在人家店里的时候,她都敢大方爬进去白白享受了,现在它神奇地出现在她的地盘上,她竟然不敢靠近了,哪有这种怪事呀?
“我当然知道这是浴白呀!可是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买下它,送给你当礼物。”瑞凡淡淡地答道。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跟他提过想要一个浴白。昨天她在人家店里呼呼大睡,他就想到要买下它,送给她。
听了他的回答,碧姬高兴得跳起来,迫不及待整个人窝进浴白里,满足地躺在里头,不安分地一直咯咯笑。
“为什么送我礼物?”碧姬的一双腿搁在浴白边缘,美美地晃着。
瑞凡实在不愿回答这个问题,不过她既然问了,肯定不得到答案不会罢休。
他答道:“前晚的派对上,我对你不规矩,我郑重向你道歉。这个东西不能补偿你,但是希望你收到以后可以开心一点。”
他不希望她认为他想用一个礼物就收买她,好掩饰自己的酒后乱性,只是昨天她亲眼目睹的残酷画面,肯定使她大受打击。无论如何,瑞凡只盼望她至少有一样值得开心的事情,送她一个意外的礼物,虽是一个很笨的烂方法,可是他的傻脑袋也想不出其它的了。
“前天晚上的事?”碧姬的眼睛骨碌碌的转动,想不起来有啥事发生。
“我们上床了。”瑞凡小声说道。
“我们上床了?!”碧姬大声复诵这个句子,让瑞凡差点冲过去拿肥皂塞住她的大嘴巴。
碧姬认真地瞅着瑞凡,两秒之后。“哈哈哈……”她的如雷爆笑声,划破了一室的宁静,她躺在浴白里左滚右滚,抱着肚子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
不给这个呆头鹅一个明朗的答案的话,实在太可怜了,碧姬只好暂且收往笑,很认真地瞅着瑞凡说道:“听好,我们没有上床,OK?”语毕,她望见他脸上完全石化的表情,忍不住又激烈地笑了起来。
“你确定我们没有……?”
“如果我连自己到底有没有跟人上床都弄不清楚的话,那就未免太逊了,那一晚本姑娘肯定只是月兑了衣服爽快地呼呼大睡而已;至于你,谁月兑了你的衣服,那我就不清楚了。”除了他自己,恐怕没有别人了。
瑞凡真的觉得自己丢脸丢到家了,说的也是,回想一下当时的状况,谁肯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一个人胡乱臆测遐想罢了。现在可好了,自己连有没有和人上床都搞不清楚的笨事,八成一辈子都会被碧姬当笑话来说。啊!他真不想活了。
瑞凡抱着头懊恼着,碧姬开朗的声音传进他的耳里。“这个浴白就当是遮口费好了,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别人。”
平白得到一个免费的浴白,她高兴地赖在里面,一整天都不想起来。
☆☆☆
“我在这里真的不要紧吗?不会妨碍你吗?”畔宁百无聊赖地玩着西蒙的刺青工具,她趴在西蒙买给她的贵妃椅上,懒懒地问道。
这把贵妃椅是隔天一大早西蒙特地从跳蚤市场辛辛苦苦搬回来的,花了好半天功夫才修补成现在这副完整模样。他把它摆在摊子旁,当畔宁的贵宾席,反正他们最近都黏在一起,谁也离不开谁。
他有空就带她四处闲晃纽约市,没空就让她陪他一起摆摊,几天下来,她倒也和对街的几个贩子熟稔起来。如果他有客人上门,她就会跑到对面和他们闲聊,生活过得很惬意,害畔宁愈来愈没回台湾的念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