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命令自己扭回头来,放下帘子。
马车外却在这时嘈杂了起来,行进速度也明显的慢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舞鸢烦躁地只好又探头出来。
“小姐,你带来的这匹马,不听话啊!”蓝眼睛手下颇为委屈地说。
舞鸢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追云就像发了狂似的不停地嘶鸣,两只前蹄长抬,仰天而啸。蓝眼睛手下本来让它驮着部分货物,长长的缰绳牵着他,但这会儿不仅货物全掉在地上,几个人一起拉住缰绳也都快控制不住它了。
蓝眼睛手下气得正想扬起鞭子狠狠抽它一鞭——
“住手!”舞鸢急忙跳下车来,一把抢过他手上的鞭子,怒道:“这是我的马,你敢打!”
奇怪的是,追云似乎有灵性,一见到舞鸢,它渐渐就安静了,黝黑的眼睛望着她,就像有话要说似的。
舞鸢不只心疼,对追云她还有一种复杂的感情,毕竟它原是靖翾的,她爱惜地拍了拍它,接过了缰绳来。
“算了,你们管不住它,我不坐车了,一路骑了它回楼兰吧!”说着,她便跳上了马背,追云也十分温驯地并不再闹。
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蓝眼睛手下无计可施,回头喊道:“好啦好啦,继续上路了!”
小小的车队,就这样又继续上路。
然而令人惊奇的是,获得了自由的追云载着舞鸢,竟然不管车队的方向,不听舞鸢的使唤,硬是掉转头迈开步子飞奔而去!
“小姐,您去哪里呀”
不仅全车队的人大声惊喊,就连舞鸢自己也吓着了。追云的速度简直就真的跟在“追云”一般地快,刹那之间蓝眼睛手下等一群人已被它远远地甩在身后,吓得舞鸢不由得趴去紧紧抱住它的颈子,要不这样,她只怕就要摔下去了。
“追云?你疯了吗?你带我去哪儿呀”
舞鸢一路惊惶地喊着,吓得眼睛都闭上了。而追云似懂非懂,仍是迈步飞驰,却似乎是有目的地。
腾云驾雾般地一路狂奔后,追云爬上一座小小山巅,终于,它的步子缓了下来,舞鸢这才有勇气睁开眼睛,蒙胧的视线中一阵熟悉、一阵困惑,这山巅……靖翾带她来过的。舞鸢猛吸一口气,心提到喉咙,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了一些什么。她跳下马,牵着追云往前走……她看见了棠靖翾.
他站在那儿,颀长俊挺的身躯一动也不动,舞鸢却觉得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像利箭一样地冲向她。
她咽了咽口水,勉强开口:“是你让追云带我来的?”
他静静点了点头,似乎怕突然的举动会把她吓走似的。
追云竟然这么有灵性,带她来见它主人。舞鸢近乎惊异地望着它,又望望它的主人,忽然意识到棠靖翾此时应该已经是别人的夫婿——
她心中某种痛楚狠狠一牵,那么地痛……她歛起了脸色,把追云的缰绳抛还给棠靖翾,转身就走。
他追上前去,强力地箝住她的肩,将她留了下来。
“你放开我!”舞鸢挣扎了一下,然而他的手指就像两把铁钳,舞鸢疼得从齿缝中吸气,胡乱喊着:“你还找我做什么?不是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你去做?你不是该去当人家的新郎……”
“舞鸢!”他心慌意乱,却仍专制地强迫她面对自己。
“今天成亲的人不是我,是我弟弟,你听我解释……”
“你骗人!”舞鸢倔强地喊道:“人家明明说成亲的人是棠家大少爷,棠家大少爷不是你是谁”
“这是唬我娘用的,是不得已,是计策,我跟我弟弟商量好,我去迎娶,他去拜堂。”他耐心地尽力维持情绪的平稳。
“你看,如果今天我是新郎,我现在必定在棠府正厅行大礼,怎么还能站在这儿跟你说话?”
“我哪里晓得你们在变什么把戏”正在气头上的舞鸢,不管棠靖翾再怎么解释她也听不下去,她挣扎着,“你放开我呀!”
棠靖翾的脾气之大,本来就不在舞鸢之下,这会儿眼见她如此不可理喻,他的理智一下子让怒火给烧融了。
“好,你不信?我这就带你回棠家,看看拜堂成亲的人到底是谁,不由得你不信!”
他说到做到,刹那间跳上马背,把手伸给舞鸢,命令道:“上来!”
舞鸢却被他干脆俐落的举动给震住,她睁着一双清灵明眸瞪着他看,却反而平静了下来。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你弟弟已经拜了堂,你却又回去,岂不搞得天翻地覆?”舞鸢原以为这些只是她自己心里想着的事,没想到却从口里说了出来。
“管不着了!”他咬咬牙,“除此之外,我不知道有什么法子才能让你相信我,你到底走不走?”
舞鸢站在追云旁边,抬眼看向他,忽然迸出了一句:“不走。”
不晓得为什么,她这下心平气和地想了想,竟然相信他说的是实话了。说得也是,如果成亲的人是他,他现在怎么还能站在这儿?
舞鸢出人意料的回答,让棠靖翾又是诧异、又是生气、又是欣喜,这一团复杂的情绪他处理不了,也不想理了。他跳下马来,忘情地一把拉过舞鸢,拥她入怀,找着她的唇,狠狠地吻她,如此强烈的吻彷佛他已经在沙漠中走了好久,而舞鸢是唯一的绿洲。
舞鸢顿时昏眩,心跳加快,那种深切渴望的情意,让她的泪水再也克制不住地落下。
他缠绵地吻去她的泪,吻着她的眼,好半天,他才总算稍稍退开一些。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舞鸢的脸上又是泪又是笑的,“早说这是你们的计谋,我也不会生气,也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
“别再说了,是我的错。”他温柔地捧着她泪眼婆娑的脸颊,眼中尽是爱意绸缪,“我只是担心你事先知道了会更烦忧,却不晓得会将事情闹到这种地步。”
舞鸢眼波一转,“还好有追云,不过……你是怎么让它回来找你的?”
“哦,是这个。”棠靖翾取出小小一枝爆竹状似的杆子,燃着火往上一抛,倏地一声长啸冲上天空。
“卖追云给我的人说过,追云是从小训练过的,只要一发出这讯号,它一定奔回发讯的地方。”
“它还真聪明。”舞鸢拍了拍追云的背,又取笑棠靖翾:“我看它比你还聪明呢,如果不是追云,我恐怕都回楼兰去了!”
“你当真想回楼兰?”棠靖翾的语气,听得出一丝丝嫉妒嘲讽的成分。
“你的旧情人来找你了?”
舞鸢还真喜欢看他吃醋的样子,她故意说:“他原来没娶舞羚,这会儿他回去继承王位,要我去当王后呢!”
棠靖翾的声音不由得更涩了,带着尖锐的妒意。
“这个王后的位置想必很吸引你了?如果不是我拦着你,你插翅也飞回去?”
舞鸢忽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个骄傲的男人,原来他也会吃醋,他也有弱点,也会受伤呵!她主动地投进他的怀中,双臂揽着他的腰。
“你吃什么飞醋?我要是想跟安胥回去,老早就走了,还在这里跟你瞎混个什么劲儿?”
棠靖翾终于明白舞鸢只是在开玩笑,他又喜又气,忍不住轻斥:“把我气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别生气嘛!”舞鸢闪了闪密浓的长睫毛望着他,不知为何脸先红了起来,羞答答地,她悄悄踮起脚尖,原来只是想主动吻他。
她迷人的娇羞模样完全掳获了他,他沉醉在其中,热烈地回吻她,狂野而甜蜜。
他的舌尖在她的唇瓣上游移,他的声音又低又哑,轻轻道:“我这辈子唯一一件办不到的事就是生你的气,你到底对我下了什么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