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才听话呢!他呀,固定都捎信回来报平安。哪像你?心里什么时候惦记着我这个做娘的?”说起小儿子,棠夫人不由得还是怨起棠靖翾来。
“娘,既然这样,我们叫靖骐回来吧!”他才刚回来,娘就管东管西的,以后怎么得了?
“好端端的,叫他回来做什么?”
“反正娘也想他,不是吗?这下我们两兄弟都陪在娘身边,岂不好?”棠靖翾一笑,他怎么能明白告诉娘,他想把弟弟叫回来,是让她有别人好管,他可以乘机开溜?
“我哪敢奢望?”棠夫人也不知道儿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那边的生意还要靖骐去顾着不是吗?”
“是啊,不过娘可比生意重要得多了。”棠靖翾一席话果然哄得棠夫人笑逐颜开,他适时打了个呵欠,装出一副疲惫的样子。
“累了?”棠夫人果然心疼。
“赶快先去休息吧。”
“那我就先回房了。”棠靖翾求之不得,终于月兑身,他急着想去看舞鸢呢!
第5章(1)
绿窗油壁,清雅幽静,舞鸢才刚踏进这间屋子,就觉得有一种如梦似幻不实际的感觉。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环境,让她不安而紧张,她似乎从来不曾像这一刻对自己的未来这么怀疑过,她的未来将在这间异乡的精致小屋中度过吗?她的楼兰呢?她的家人呢?舞羚怎样了?那个背叛她的安胥呢?虽然恨他,但恨不也是挂念的一种?舞鸢不知不觉地迷惘了。
“小姐,我去打水来给您梳洗一下好吗?”翠潋问。
“你叫翠潋吧?”舞鸢轻声问,语调小心。
“不必对我那么客气了,我也不知道……我在这里是什么身分。”
“小姐怎么这么讲呢?少爷把我派给小姐,我当然要好好服侍小姐啰!”翠潋机伶地说。
“说得没错。”棠靖翾朗朗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
“你在楼兰是王室贵族,在这里当然也是。舞鸢,你别觉得不自在,有什么事,想要什么,尽避交代翠潋去做就是了。”王室贵族翠潋偷偷伸了伸舌头。
“少爷说得是,小姐,我去给您端水吧!”贵族是她在楼兰的身分,可是在这儿她什么也不算了吧!舞鸢看着奔出门去的翠潋,她皮肤白皙、凤眼,鼻子不挺却很可爱;然而自己深目媚眼,鼻子高挺,肤色也比一般汉人黑一些,她在这儿,明明白白就是个外地人。
倚在窗前,舞鸢的心里一片茫然。
“这间屋子,看起来还好吧!”棠靖翾关心地问道。
“嗯。”舞鸢漫应了一声。
“缺什么就告诉我。”
“好。”
“这里的景观不错,有月亮的晚上,阵阵的月光会柔和地洒进来。”
“是吗?”突然之间,棠靖翾握住她的肩头,将她轻轻扳了过来。舞鸢惊讶地看着他浓眉底下的那双深眸中闪着两簇阴郁的火焰。
“你听好……”他按捺着不悦之情,语调阴沉。
“我千里迢迢把你从楼兰带来,是因为你说你不想留在那里,如果我带出来的只是你的人,你的心却还留在楼兰,那我立刻可以把你送回去!”舞鸢怔了怔,眼前这英俊霸气的男人,发布命令发布惯了的男人,那么的傲、目空一切、理所当然……不知怎地,她居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他闷声问。
舞鸢笑着叹了一声,“我笑如果我还在楼兰,心情不像现在这么乱,我一定立刻回嘴跟你吵架了。”
“那就吵吧!”他深沉地、认真地凝视着她,“我喜欢跟你斗嘴,我喜欢看你嘟嘴倔强的模样,我希望看见你的笑容——你懂吗?我希望你是快快乐乐的跟着我,而不是无可奈何、委屈地跟着我!”舞鸢望着他那对深邃而黝黑的眸子,望着他那迷人而男性的脸庞,她的心里涌起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感动,和一份酸酸的柔情,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会尽量去做,你给我时间,我需要时间来当一个……可以适应长安的楼兰人。”时间……对了!棠靖翾像被敲了一棒,忽然醒了过来。他怎么自私地只顾着自己不愿意见她郁郁不乐,就立刻要求她恢复从前的样子,却没替她想想,在经历了这么多变故,又初到一个不熟悉的环境,她当然需要时间去调适一切。
他轻轻地、怜惜地把她拉进了怀里。
“是我不好,我太急了,你甚至从来没有离家远行过,是不是?”他松开她,温柔地望着她那张清丽绝伦的小脸蛋。
“我既然把你带来,如果你不快乐,那也是我的责任。我保证,我会让你像从前一样快快乐乐的。”舞鸢的眼眶湿了,泪珠在里头转啊转,找不到路只好滴下来。
鸢,不要再想从前了,她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是你选择的,你不该后悔,也不能后悔,忘了你是怎么跟舞羚说的吗?要勇敢地面对将来的一切!
她不由得主动投进了他的怀抱里,将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口上;他的胸膛是如此强壮安稳,这是个值得她信任、值得她去爱的男人。舞鸢深深地叹息,这一刹那,她愿意一辈子就这么偎在他怀里,永远不要醒来!
陌生而孤独的环境,让舞鸢更加思念家乡。
棠家是大户人家,舞鸢住进来之后,镇日就只是在月波清斋里打转,转得她都快闷坏了。她多想念以前在楼兰时优游自在的日子,没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罗布泊的湖水,在阳光底下蓝滟滟的……
这天,舞鸢才刚起来,翠潋就神秘兮兮地唤人抬了个箱子进来。
“什么东西啊?”天气热,舞鸢手持着团扇,懒洋洋地问。
“我也不知道。”翠潋转了转黑白分明的眼珠,“是少爷说要给您的,听说他还费了很大功夫才找来的哩!”舞鸢柳眉轻蹙,“什么呀,他人呢?”
“听说一早就出去了。”舞鸢的眉心蹙得更深了。
“打开看看吧。”
“是。”翠潋应着,小心翼翼地解开绊扣,一打开箱子——“哗——”翠潋忍不住赞叹出声,然后从箱里取出一件件小东西,一双丝料质地的鞋、一只红色刺绣的荷包,手织的壁毯和袋子,沉静光亮的丝质衣裳……一件一件,都来自楼兰。
“小姐啊,这都是你们楼兰的东西吗?”翠潋像个土包子似的,拿一件,赞叹一件,“真的好特别啊!”舞鸢惊喜地从翠潋手上接过那柔软的衣裳,抚触着那编织品朴实的触感,这是她所熟悉的、她从小使用的、穿在身上的东西……她把头埋在那衣裳中,这些东西足以让一个异乡人解乡愁。
“是。”舞鸢喃喃地、梦幻似地回答翠潋:“我以前就穿着这样的衣服,这样的鞋……”
“哎哟!”翠潋从箱里取出来的最后一样东西竟是一把弓。她忍不住笑道:“少爷真是昏头了,送把弓给小姐做什么?”弓?舞鸢细细一瞧,是把小杯呢,就像当日她在罗布泊畔猎雁时手上拿的那把一样大小,那回也是她第一次遇见棠靖翾,没想到他心细到连这都记得——舞鸢的心中泛起一份浓浓的感动,甜甜的、又酸酸的,这辈子谁曾经对她这么用心、对她这么好?
她颇为感触地抚模着弓上镂刻的花纹,拿了起来,作势拉了拉弓。
“小姐啊!您还真的会用啊”翠潋吓得咋舌。
“这有什么稀奇,我从小就是这么玩到大的呀!”舞鸢朝翠潋一笑,兴致忽起,拉着她的手来到庭院,顽皮地对她说道:“看看我射不射得下树上那只雀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