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园里就只剩下小沈一个人傻傻看着枯树。
去北方的路上,是他说为了省盘缠只要一间房。
在辛家的时候,不避嫌地叫她上药。
昨天……更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自己是他的心爱之人……
师傅真的早就知道她是女儿身,为什么又要做出那么多令人误会的事出来呢?
是不是,她可以假设,师傅也是对她有意的呢?
想到这里,全身血液就像要沸腾起来似的,如果是那样的话,该有多好啊。
圆圆的眼睛瞇成一条线,遐思迩想。
枝头上忽然飞来一只喜鹊,叽叽喳喳。
“师傅,师傅,小沈想出了一个很好的主意,让她说给你听!”文章拖着不情愿的小沈来到涂存雅的书房。
这几天飞来轩里的气氛很奇怪,小沈在十丈开外看见师傅的人影就躲,师傅见了小沈就傻笑,却是什么行动都没有,让人看了就火大。
“小沈,妳快说啊!”所以,这个撮合的任务,就只能由在一边干著急的他来执行了。
“我、我没什么要说的,我要走了……”仍是一身男装的小沈看见涂存雅似笑非笑的样子,照例又面红耳赤,准备逃跑。
“不行!你刚才明明说得好好的,怎么现在又这个样子,不准走!”文章死死拽住她。
“文章,放手”涂存雅放下笔,走到拉拉扯扯的两人跟前。
“……是。”不会吧,他不就随便拉了人家一下而已,至于这么凶狠地瞪人吗?我是在帮你唉,师傅!
“小沈,妳有什么想法直接对我说就是了,我又不会笑妳。”
如果不是过分迟钝的话,就应该听出“为师”到“我”之间的转变吧。
“我、我……”真是的,干吗靠她那么近?都快没空气了。
“妳什么?”涂存雅又继续跨前一步,两人之间几乎没了空隙。
“你--”小沈更加惊慌,想往后退却发现已经到了墙边。
涂存雅用鼻尖顶了一下她的鼻子,笑得恶劣,“我怎样?”
调戏!鲍然的调戏!
文章在心里大呼。
师傅,你就算再饥渴也不要在我面前表现出来呀,会教坏小孩子的!我可是清纯羞涩的在室男,心灵被污染了你赔我啊?
“师傅,她不说我替她说。”再下去的话对他的眼睛不好,“小沈说,我们可以在有些文章里面加些介绍性的东西,方便大家开拓眼界,对事情有更多的了解。比如说这次的东瀛剑客向中原武林挑战,我们可以在这条消息后面加上对于东瀛武士、忍术之类的介绍。又比如说华山派掌门的六十大寿,我们就可以来一个华山派近十年的大事记。这样内容丰富很多,而且大家应该都有兴趣看,您说小沈的建议是不是很棒?”
涂存雅凝视埋在胸口的脑袋半晌,直到她不安地抬起头来,才满意地道:“很好的建议,我们下次就开始这么做吧。”
很好就很好,干吗用这么沙哑的声音说话?害得人家方寸乱跳!
又旁若无人了是不是?
郝文章在一边无奈叹息。人家是浓情蜜意软语温存,而他则是孤家寡人形影相只,真是鲜明的对照,悲惨的人生啊。
还是出去吧,杵在这里想想都心理不平衡。
悄悄撤离,才转身关上门,就听见炸雷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有人吗?有人没有?”
“这么大的地方就一间破屋子,老三,你确定这是飞来轩?”
“门外的匾额上都明写着了,那还有错?”
“那怎么没人啊?”
很好,安静了没几天就一连来三个雷公--并且是十分俊美的雷公。
掏掏遭受无妄之灾的耳朵,文章打起笑脸迎上前去,“几位公子光临飞来轩,不知有何贵干?”
最年轻的那个俊俏男子趋前一步,热切地打量他,“你是飞来轩主?”
“家师现在有些急事待理,不便招待客人,几位有什么事,让在下转告也是一样的。”不知道里面的“急事”理成怎么样了?
“那好,跟你说也一样,”那其中一个年轻男子倒也不刁难,爽快地说,“《飞来月钞》上是不是可以登寻人启事?”
“是的。几位要找人吗?”只要将所寻江湖中人的年貌特征描述出来登上,写明悬赏价码,就会有人帮忙找人,据说通过这样找到的人还不在少数。
“那好,你就帮我们写一个启事,要找最近江湖上出现的、武功非常高强侠女或者魔女一名--”
“文章,是谁在外面?”涂存雅开了门出来,身后跟着满脸羞涩的小沈。
文章还没回答,就被三股深厚而柔和的内力推到一边,然后又是一阵响雷:“阿贞?”
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推开的涂存雅脸上顿时黑了一大片。
什么阿贞?以为自己长得好就可以乱叫人家闺女名字了?他都还没这么亲热呢。
小沈看来十分兴奋,“哥哥?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我们--”年纪稍幼的男子正要细说从头。却被老二抢了话头去:“阿贞,妳怎么在飞来轩?”
“哦,我在这里当师傅的徒弟啊。”说着把一边脸色不好的涂存雅拉到他们面前,“这位就是我师傅哦,他就是飞来轩主,你们应该听说过的--”
三个大男人听到“飞来轩主”四个字,眼睛同时一亮,跑到涂存雅周围,像是看到了什么新鲜玩意儿般,上上下下打量不够,还用鼻子嗅来嗅去。“哇,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飞来轩主啊,我们都很崇拜你哦!我们兄弟可是看着你的《飞来月钞》长大的!真是太好看了,你能不能把《飞来月钞》搞成每天出一期啊?这样就不用让人家一直等一直等了嘛。”
“咳咳……谢谢你们的支持。”涂存雅有点招架不住。还有什么看着《飞来月钞》长大?他有那么老吗?办《飞来月钞》可是这五六年的事情。
“轩主,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老大不知从哪里弄来了枝毛笔,非常豪迈地敞开上衣,指着胸膛说道。
“你就签这里吧!要写上是特地给我签的,回头我把它拓下来!”
小沈感觉从来没有那么丢脸过。
“三哥,他还不知道你们是谁呢。”
三人恍然大悟,动作一致地拍了拍自己脑袋,站直了身子,分别迈上前一步,“我是沈道元。”
“我是沈道亨。”
“我是沈--”
涂存雅一边作揖,一边笑说:“阁下一定是沈道利了。”
“呀?你怎么知道?”
“元亨利贞,既然小沈叫做贞,阁下的名讳自然不难猜。”
沈道利美丽的眼睛大放光芒,“哇!轩主你果然好聪明啊!”
涂存雅忍笑说道:“过奖。”
“师傅--”被威胁的眼芒一扫,小沈硬着头皮换了称呼,“那个,存雅,我哥哥都很小孩子气,你不要跟他们计较。”
“存雅?存雅是谁?”虽然神经大条,沈家兄弟的耳力可是一等一的好,任是小沈故意说得很小声也被听了个一清二楚。
“那是在下贱名,几位也可以这样唤我。”对于未来的舅子们,礼数是绝对不能缺的。
“你不是我们家阿贞的师傅吗?怎么--”还没说完,似乎是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三兄弟面面相觑。很久很久以后,沈道元才出声:“阿贞,妳拜了飞来轩主做师傅?”
“是啊。”小沈红着脸应声。虽然他规定说以后不准叫师傅,否则……
“这几期《飞来月钞》上的那个署名小沈的,不会就是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