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就只有大树啊,他干吗乱扔东西?而且旁边这么多人还称赞什么好内力——怎么这么不讲卫生啊?
年轻人心中嘀咕,随意看看,却惊讶地发现眼前的这排大树竟然自动移向两边,露出隐蔽其中的一方巨石。
石上刻字,笔划不粗,字体边缘甚为平滑,似是用手指直接写就——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上头的内容!
价目明细:
前年《飞来月钞》合订本计六卷
不配图:纹银二十两;配图:纹银三十两
去年《飞来月钞》合订本计七卷含增刊一
不配图:纹银三十两;配图:纹银五十两
《飞来月钞》单卷每月
配图设色版:纹银十两
配图黑白版:纹银八两
注:订阅全年者让利十二卷三两,门派集体订购面议
年轻人揉揉眼,再揉揉眼,然后失声惊叫:“他、他、他是要吃人吗?这么高的价钱谁会去买?”
一两银子就足够他在客栈住上一宿并且吃最好的伙食了!听说普通人家家用的话几乎就能对付过去一个月,谁会发疯地拿这么多钱去买那几张无用的破纸?
第二章
那大汉掏了掏耳朵——怎么这小兄弟的声音恁的尖利?“当然有人买,而且买的人还越来越多,否则你以为他为什么敢漫天要价?”
年轻人拿怀疑的目光瞅他,“真的有人买?”
“不信你随便问人好了。”大汉向排队的众人一指,“这里大概有个九成以上的人每个月非看《飞来月钞》不可。”年轻人前后一看——呀,他们背后什么时候又排了这么多人?
问问就问问吧,他就不信真有那么多人高价去买这无用之物。
他挑了个附近衣衫最褴褛的男子问道:“这位前辈,您看过《飞来月钞》吗?”他连身好点的衣服都买不起,应该不会花那么多钱去买吧?
那男子白了他一眼,“我当然看!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穷到当裤子?”
年轻人往下一瞧——要死了,真的只穿了条亵裤。他脸一红,转身拍拍排在大汉前面的那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这位先生,您看过《飞来月钞》吗?”看他衣冠楚楚的样子,应该不至于无聊到去看那种八卦消息大全吧。
那中年文士转过头来,皱着眉睨他,“我不仅看,还投过稿呢。”虽然十篇里面只用了一篇,但稿费很是丰厚哦。
“哦。”年轻人无趣地模模鼻子,看到有一个长得非常“粗糙”、举手投足间都写着“粗鲁”两个字的豪客正在无聊地挖鼻屎,年轻人如获至宝,兴冲冲走到他跟前,踮起脚说道:“这位壮士,敢问你看过《飞来月钞》吗?”不识字的江湖人都能堆满一座华山了,就不信他们也会去买那本破书。
豪客一听脸就沉了下来,下一刻,明晃晃的枪头抵住了他的喉咙,“你小子什么意思?欺我不识字吗?”
“原来阁下识字,失敬失敬!”那年轻人命在旦夕,竟也丝毫不见慌乱,反而笑着道歉。
“武中原,你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低沉的声音来自豪客身后的老者,豪客闻言浑身一僵,不甘不愿地放下了兵器,恶狠狠地说道:“我不识字,但是我会看图!”
年轻人恍悟,拱手道:“多谢指教。”然后垮了脸准备回到自己位置上接受大汉的嘲笑,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进入视线,只见不远处有个妇人牵着个七八岁的孩童正在排队,他眼一亮,赶忙走上去,蹲下来兴奋地问道:“小弟弟,你听过《飞来月钞》吗?”
小男孩不出声,困惑而又委屈地看着他,缓缓地摇头。
年轻人大喜,哈哈,终于找到一个不看的了吧。
正要再确认一下,那小男孩竟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他顿时手足无措,“小弟弟,你为什么哭?你别哭啊,没看过不是你的错,我绝对不会怪你的……”哎哎哎,怎么还哭?
那妇人瞪了他一眼,俯子为小男孩擦眼泪。“你冒犯到他了。”她冷冷地说。
“我?”年轻人指指自己的鼻子,然后指向小男孩,“冒犯他?”这是哪跟哪啊?他不过问句话而已也能得罪人,而且是一个“小人”?难道这也是江湖险恶的例证吗?
小男孩擦了擦眼泪,一本正经地宣布:“没看过《飞来月钞》的江湖人不算是江湖人,你深深地侮辱到小爷我了!”说完他还朝他挥了挥手中薄薄的书本。那上面赫然题着龙飞凤舞的《飞来月钞》四个字。
侮辱就侮辱,又是深深又是小爷,唱大戏啊?年轻人心中觉得好笑,却又不敢表现出来,恭恭敬敬地拿过他手里那本月钞翻阅。
封面上除了那四个字外,还有一个男子挥剑起舞的图案。第二页只排了几行用奇怪书题写成的大字,第一行是“江湖八卦,应有尽有,没有也有”,第二行是“江湖人不看飞来,奇耻大辱”。他看了那小男孩一眼,原来典出此地啊,领教领教。第三页是目录,那些目录名惊得他合不拢嘴。
“兵器谱本月排行榜及下月趋势分析”
“和合散再次震慑江湖,冷公子春情萌动坐怀大乱”
“梅开二度,唐门太君下嫁青梅竹马痴心人”
“猛吃巴豆,峨嵋神尼一月狂减三十斤”
“弥生方丈脚踩西瓜皮,少室山前上演狗吃屎”
“专题访问:蝴蝶郎君追情绝招大揭秘”
都是这么八卦的东西,被写到的人不气得吐血才怪。不过不得不承认,还是挺吸引人的,但是——“十两银子一本?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大汉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为他解惑,“你道江湖中人整天打打杀杀的不累吗?没事时总要找些乐子出来放松一下,而听别人的秘密看人家出丑总会让人觉得心里很高兴,《飞来月钞》就这样应运而生了。反正赌钱喝酒喝花酒是花钱,买月钞也是花钱,还不如买本书看笑话一下那些成名人物来得实惠呢。特别是所谓的名门正派,清规戒律多得紧,很多事情都不能做,却没有一个门派下过禁令说弟子不得看八卦,所以他们的门人可是最甘愿把钱花在这上头的。”
“但是很贵啊。”他是绝对不会去买的。
“多的是人出得起,你不知道江湖人大多是很有钱的吗?”年轻人听出大汉这句话说得嘲讽,但却不知道他指的具体是什么。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无论他去不去买,那涂存雅肯定已经赚得盆满钵满无疑。
谈谈说说,不知不觉间已到了申时末,夕阳在山,两人离木屋也只剩几步之遥。
照理说木屋的隔音效果应该不怎么样,但是他们站在这么近的地方,人也已经出来两三个了,却愣是没听到一点声音。正在疑惑的时候,只听见响亮的拨算珠声辟里啪啦传出来,同时伴以懒洋洋的男性嗓音:“你说说看怎么不合理了?出工费五十两这是不二价,食宿费二十两,置装费二十两,车马费十两,不多不少正好一百两,有什么不对?”原来飞来轩主的声音是这个样子的,不难听,但是很普通。
“当然不对!不过是让你去探听点消息而已,哪里需要买衣服的?而且他们家离你这里那么近,走几步路就到了,我为什么要付你食宿的钱?车马又是干什么用的?”惟一一个发出声音的买家理直气壮地维护自己的权益——难道之前的都是哑巴?
“一看就知道是外行人。”大汉煞有介事地摇头叹息,然后预言:“你信不信,最后他肯定要付两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