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菜,既然买了,就索性用完吧,放着坏掉还不如被你浪费。”
最后一句话让余旸得到白眼一枚。容与打起精神来,把他推出门外,开始制作早就想好的菜肴。
这回倒是过了没多久,一盘接一盘地端了上来。
余旸眯着眼看着桌上的东西很久,终于确定自己悟性太低,没办法看懂任何一道菜。
“这是什么?”他指着最近的一个盘子问。
“拉奥孔。”
“乌贼的英文是拉奥孔?”不对吧。
“什么呀。”容与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你真没文化”。“你没发现这盘菜的灵感是来自希腊雕塑《拉奥孔》吗?看,这是拉奥孔的头,这两边是他两
蚌儿子,这些是蛇,典型的三角构图,不错吧。”
看她一脸的殷切,余旸勉强点头。
确实不错。就为了构她的什么图,把生的乌贼缠成乱七八糟,端上来做冷盘,果然有创意。
“这个呢?”不就是几根腌萝卜吗?余旸确定这个是从外面买的,再不好吃也有限,于是放心地夹了一条放进口中。
“舞蹈,马蒂斯。你刚才吃的是一条大腿。”容与非常专业地解说。余旸一阵作呕,把咬过一口的萝卜条吐了出来。
“这个?”被削得奇形怪状的茄子,蒂部换成了形状有点古怪的蛋黄。
“加歇医生肖像,凡高。”
“这个呢?”原来面条在这里,下面好像是张葱油饼嘛。
“升天图,西汉帛画。”
余旸的手指到哪里,容与就讲到哪里,口气听来是兴奋不已。
“韩干,照夜白。”
“梁楷,泼墨仙人。”
“这是葡萄!”余旸终于找到一个自己完全认识的东西,伸出手就去抓了几颗剥来吃。
“嗯哼,徐渭的葡萄。”
“啊?”迅速停手——他把化石吃下去了?
终于到最后一盘。余旸看着一桌的中外名画,早已经肃然起敬,毫无食欲。
他指着盘里的鱼,昏昏欲睡地问:“这是谁的鲤跃龙门?”
容与摇头,笑:“这是我的清蒸鲫鱼。”
任何目睹她是怎样整治这条鲫鱼的人,都不会作吃掉它的错误决定。余旸甩甩头起身,头昏脑胀得像是刚从博物馆出来。
“先去睡会儿,碗盘你放着,我来洗。”
“等等!你走错房间了。”容与叫住他,“我的房间是这里,那边没人住。”而且女孩子的房间也不是他随便能睡的。
“没错。这是我房间。”余旸打着呵欠,推门进去。
容与一愣,急急跟上拦住他:“你说什么?这间套房目前不;是只有我一个住户?”
“你搬来之前是这样的,搬来第二天我就成你室友啦。”余肠睡眼惺忪地跟她解释。
“你明明家在本地,为什么搬来?有什么企图?”容与防备地看他,衣冠禽兽比比皆是,她太早对这个痞子放心了。
“我能有什么企图?”余肠打了个更大的呵欠,“这里离电台近,而且没有家里人看着,自由很多,就这样。”简言之,这里是他的避难所。他自己的
钱就够付房租,不会被家里人发现这笔额外的开销,十分安全。
“你怎么之前都不跟我讲?”就算是不认识的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大声招呼也应该吧,他这什么行为?
“给你一个惊喜嘛。”他痞痞地说。
“很好。礼尚往来,我也要给你一个惊喜。”容与揪住他的耳朵往长桌边拽,“这桌菜就当我敦亲睦邻的心意,你给我吃掉!”
余旸缺氧的脑袋立刻清醒了一大半:“不是吧?这么伟大的艺术晶,人类几千年来智慧的结晶,怎么可能被我……”
容与等他发表完长篇讲演,回应只有冷冷的一个字:“吃!”
余旸挣扎再三,只能任命坐下来,举箸维艰地吞进每一口文化遗产。
“好吃吗?”容与亲切地询问。
“好吃。”余旸含泪回应。
Faint,他为什么要屈服于她的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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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她吗?”姑丈靠在墙角,低声问老伴。
“没错啦,照片上就是这一个。”余俪扶了扶老花眼镜,第八次对照照片。简单的摄影技术还不错嘛。
“嗯,很有气质的小泵娘,不过有点冷淡。”
“冷淡点好,如果再找个热情得不行的女孩子,我们家不就成美国了?”
“什么美国?”
“就是很开放很热情啊。您能想象他们三不五时在咱们面亲嘴乱模什么的吗?还不把人吓死?”景和Bill现在有些动作她已经不太能接受了,如果再来
一对,一准心脏病发。
泵丈吹胡子瞪眼睛:“那当然不行!谅畅畅也不敢这么干!”
“难说哦,你看会不会他就是觉得在我们二老面前不自在,所以才老是跑到这里跟小泵娘亲热的啊?”余旸并不是常住在这里,所以家里人只从简单
那儿挖到他有个很要好的女朋友,不知道他也在这里租了房子。
泵丈眯起眼注视容与的身形,下了结论:“我看再亲热也亲热不到哪儿去。你看着她走路的姿势,八成还是个闺女,旸旸不会乱来的。”
余俪也跟着观察,过了一会点点头:“嗯,有道理……不对,老头子,你哪来这么好眼力?竟然连是不是闺女都看得出来?”言下之意,有什么不轨
的行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你发什么神经?一把年纪了才来计较这些,我都退休了,谁要啊,倒是前几年还有个人事部的副经理来跟我暗示。”
“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你现在才跟我说?”余俪抓住老公的衣袖,紧张不已,“最后怎么了?你答应了没有?”
“当然没有。”姑丈叹气,“你怎么会问这么傻的问题,有的话我还会跟你说吗?”
“那倒也是……还是不对,没有的事情你跟我说,如果有的话你就不跟我说了对不对?”明天得把暇找来问个清楚。他在公司里,一定比较了解。
泵丈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心里却十分享受老妻偶然表现的醋意:“你一定要现在审判我吗?小泵娘马上要进去咯。”
这一提醒姑姑才想起今天来的目的,连忙迎着容与走过去,然后不知道怎么一不小心,就摔倒在了地上,左脚平底鞋也飞到一边;
“哎哟,哎哟。”余俪大声哀号起来,听得在一边的丈夫都开始担心她假戏真做。
容与抢步上前蹲下:“老太太,你没事吧?”
“没事。”余俪假意哼哼,“小泵娘,把我的鞋子捡过来,”
“好的。”容与虽然觉得她的口气稍微有点不太好,但看她一身穿着像是乡下来的老人家,猜测是天性比较坦率,也就不以为意。
“您的鞋。”她把崭新的鞋子递给老太太。
余俪却不去取,直接说:“你帮我穿上吧。”
容与呆了呆,觉得这个场景有点似曾相识。
“怎么了?快穿啊。”余俪佯作不耐烦地催促。
她知道了。张良遇黄石老人嘛。
扫了几眼把脚翘得高高的老人家。她心中有了底。
斑级丝袜配斜襟布衫?摔倒了还中气十足使唤人?
是谁那么没创意想出这种老掉牙的试探方法?她可一点都不想要什么兵法。不过按照书上的说法,敬老尊贤是会带来好处的,还是静观其变吧。
“好的,我替您穿上。”她小心翼翼地抬起老人的脚,慢慢帮她穿上鞋。不知道黄石公有没有脚臭,如果有的话她会很同情张良。幸好自己遇到的
这个没有。想到长得“妇人好女”的张良老兄憋着一口气被人耍,容与不禁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