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好怨的呢?”姑丈笑着把妻子搂到怀里,“别说旸旸是你的侄儿侄女,就算跟我们家无亲无故,也不好让他们没了爹娘之后就流落街头。索
性不知道不看见就算了,已经看见了,如果不去帮一把,怎么对得起良心呢?”
“但是他们真的让你过得很辛苦。以前我们两个人,工资少是少点,也能随便应付着过了,但现在一下子多了四张嘴,你除了班还要去朋友厂子里
吧活,一两年下来人都瘦了一大圈……我、我真的……”余俪哽咽着再说不下去。
泵丈伸出手指抹去她的泪水:“你还不是一样?你帮人织毛衣糊纸盒赚钱,也很累啊。怎么只说我一个人辛苦呢?”
“我没办法丢下他们不管,他们本就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
“说的什么话啊?你的责任就是我的责任。而且现在我们尽我们的责任,以后就可以用这个要挟他们对我们负责,我看这几个孩子本性都很好,现在
我们辛苦一点,把他们养得白白胖胖,以后老来就不愁没有儿女送终了,而且别人只有一两个,我们有这么多,那还算是赚到了呢。你说我这个算盘打
得怎么样?”
余俪破涕为笑:“也只有你会打这么傻的算盘,他们长大了以后如果死不认账,你就亏得要当裤子咯。”
泵丈深深地凝视妻子:“有你这样好的姑姑,我可是对他们放心得很。”
笑闹了一会儿,两人又重新开始合计余旸班主任那边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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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瘦的人影轻轻走开。
“报告!”余旸站在几人合用的办公室门口。
“进来。”林老师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去改作业,“有什么事吗?”
“老师,姐姐说,你要把家长喊去自己家里玩,就是为了要他们送礼给你,是不是这样?”好奇宝宝的问题问得既清楚又响亮,让别的老师不侧目都
难。
“啊?”林老师的红笔一下掉到地上,然后哆哆嗦嗦地捡起,中间还听到同事某的嗤笑声,“呃,老师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就是说老师要向我们家要钱要东西,不然的话就要在学校里对我不好!”余旸抬起他充满求知欲的眼眸,“但是老师我不明白,明明我已经交过学费
了,为什么还要再交钱交东西给你?”
林老师偷看了眼佯装认真工作的同事们,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余旸同学,我看我们到外面单独谈一下这个问题,怎么样?”
余旸爱莫能助地看她一眼:“姐姐说这件事一定要在老师的办公室或者校长室里讲清楚。”
林老师在心里骂了余旸的姐姐一百二十遍,然后以从未有过的亲切对学生说道:“那个……那个……其实是你理解错了,老师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说,如果你的家长有关于你学习上什么问题,尽避到老师家里来坐坐谈谈。”
余旸还是不懂:“但是为什么要到老师家里呢?学校里不能谈吗?”
这小孩有意思。老师们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抱着看戏的心态观赏本校出了名贪心的不肖老师如何出糗。
林老师干笑了几声:“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那是不是家长在老师家里谈的同学,你会对他们好一点;在学校里谈的,就会对他们不好呢?”
众目睽睽之下,林老师只能表现出大义凛然的立场:“哪有这种事?不管在哪里谈都是为了你们学生好,老师一定会一视同仁!”
余旸困惑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我明白了,谢谢老师!”
他一鞠躬后走到门口,开心地对外面喊:“姐姐,我们走吧。”
一个高挑的女孩子闪出身来,轻蔑地看了林老师一眼,牵起弟弟的手离开,走之前还对旁边的人说道:“您们都听到了吧?”
众人探头看去,只见校长站在转角处,脸色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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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后。
余俪夫妇吃完饭就拎着个礼盒走了出去,没多久就折了回来,满脸困惑。
“旸旸,你在学校干了什么好事?”班主任一听到余旸两个字,二话不说就把门“碰”地一关,然后在里头嚷嚷说会好好对待他不必担心。结果他们合
计了很久才选定的礼物,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
“啊?我什么都没做啊。”余旸望望在一旁偷笑的姐姐,看向着姑姑姑丈,一脸无辜。
第二章
少年渐烦恼
余旸乐得尖叫:“谢谢姑姑!”虽然他每天都顶着一张无忧无虑的笑脸,这么开心的时候倒不多,大家看了,都颇为欣慰。
“对了,”余旸忽然放低声音,“姑丈,我今天把这本书拿去学校被老师看到了,他说,让你们家长明天过去一下。”
余畅九岁,三年级。
“刘胡兰这种大无畏的精神,实在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生的伟大,死的光荣’这八个宇,正是她光辉而短暂一生的……”
语文老师百无聊赖,第N次重复背着教案,虽然对着一批又一批不同的学生,但是每次都是他在说,下面的孩子呆呆地坐着没有反应,真是很没激
情。
“同学们,有千千万万像刘胡兰这样的先烈为了我们的幸福生活……”忽然老师眼睛一亮,发现面无表情的学生当中,竟然有一个眼中浸润着感动的
泪水-一看就知道被他声情并茂的讲课方式给吸引了注意力,以至情难自禁。
老师感动得差点冲上去抱住他。
丙然是高山流水有知音,多少年了,今天竟然给他找到这么一个听课认真并且感情丰富的好学生,这学期来的辛勤教学没有白费,这些年来的自我
唾弃根本就没有必要,没评上优秀教师又怎样?年终奖领最低又怎样?老婆跑了又怎样?总有一天,全世界会知道,他,朱治山,其实是有实力的!
满满的成就感充斥胸臆,朱治山从讲台上走下来,一边以自认为最富感情的语调讲述着那十五岁少女宁死不屈的光辉事迹,一方面慢慢向“钟子期”
同学走去。
呜呜呜,萧峰死掉了。
余旸不久前才从小说中抬起头来,喟然长叹,泪盈于眶。
“我们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更应该好好珍惜!”朱老师手口并用,名副其实地言传身教。
余旸含着热泪朝老师点头,心骛八极神游万里,一时间也没发现老师几乎是在对着他一个人讲课。
“他们的无耻行径,实在是令人发指,让人义愤填膺!”朱老师双眼暴凸,激情四射。
余旸深有同感,重重点头。
阿朱死了,阿紫死了,结拜大哥不要他,中原武林不要他,这样一个大英雄、大豪杰,天下之大,竟没有容身之处!中原人、契丹人真是太可恶了!
“余旸同学,对于这个故事,你的感想是什么?”老师发挥完毕,决定给这节课听得最认真的学生一个表现机会。
如果他在场,肯定不会让萧峰就这样自杀的,他一定要施展绝顶轻功,把他从干军万马中解救出来,然后拜他为师,苦练武功,把大辽和大宋的头
头抓到一起,叫他们再也不许打架……
“余旸?”虽然没有得到回应,老师还是和颜悦色。
这孩子一定是听得太入迷,以至于一时回不过神来。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他讲得这么生动呢。
简单重重撞了撞他的手臂提醒:“余旸!”
苞他说了不要在上课的时候看,现在死定了,朱老师是所有老师里脾气最坏的,虽然今天奇迹般地还没发火,恐怕再过一会儿就要地震加海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