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看看手中的东西,嘿嘿怪笑──这件事可又能让江湖热闹上一阵子了。好……期待哪!
"池兄,二弟说你找我有要事相商?"魁梧的身躯无声无息地趋近,遮去了池得开面前的阳光,也把他吓了一跳,手中的黄绢掉在地上。
纪忘归弯腰拾起,看了眼绢上文字的标题,微微挑眉。
"倾世名花,价高者得?比武招亲吗?拿来给我干么?"这种比武一般都点到为止,他没理由管。
"比武招亲?"池得开挠挠头,作思索状,"也算啦。不过这个摆擂台的人身份很不一样……
罢说到这,外面禀报说少林方丈苦渡大师、武当掌门清尘道长以及丐帮帮主谢长天来访,纪忘归出门迎接,惊讶地发现他们面色凝重,手里都持有一份黄绢──敢情大家都给他说媒来了?纪忘归心中好笑地猜测着,将三位武林泰斗迎入止戈堂看座叫人奉茶,这止戈堂上来去的都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纪忘归虽无武林盟主之名,江湖上发生的重大事件,却总免不了有当事人知会他一声,所享的尊崇,实与盟主无异。今日这三位人物联袂到场,一定是为了什么重要事情。
谢长天年纪较轻,性子也急,坐定之后就问:"纪大侠可曾看过这份招亲榜文?"说罢扬了扬手中黄绢。
"还没有。刚要看,三位就来了。"纪忘归笑道,展现出惯常的淡漠有礼。
"那正好,这件实事在……呃,奇异,大师和道长都觉得找你参详比较好。"谢长天啜了口茶,又说:"这份榜文是今上所发,言道只要有人能够助朝廷击退西羌,不但能加官进爵,还可以与她婚配。"
纪忘归面无表情地看得谢长天心里直发毛,忽然他开口道;"谢帮主,您刚才说的我大概没听清。您不是说……要招亲的,是……当今皇上本人吧?"
"纪大侠没有听错,根据榜文,就是这个意思。您也应该知道当今皇帝是女儿身……"他还没说完,手上的榜文就不知怎地落到了纪忘归手中,就见他慢慢地看着,越看到后来,眉头皱得越紧,口中不知喃喃着什么,听语调不像好话就是了。在场诸人面面相觑:印象中,纪忘归好像从没像现在这么傻子过。
待看到最后一行,纪忘归的眉头终于舒开,像是不放心似的,他又从头到尾快速看了一遍,然后终于松了口气,神清气爽地抬起头,对谢长天说:"谢帮主,你弄错了,皇上没有要嫁给退敌的人。"
"咦?榜文上明明是这样写的啊。"别骗他不认识字哦,他小时候可是上过私塾的,家道中落才当了乞丐,想当年,他背的百家姓那个溜啊!
"榜文上没这样写。"
"别开玩笑了,明明就是这样写的!"堂堂丐帮秀才的名号可不是随便来的!
"没有写!"纪忘归一双利眼威胁地看他。
"有写!"威武不能屈!
苦渡大师清咳一声,说道:"两位莫再争吵。商量正事要紧。"
谁不知道谢长天是出了名的爱抬杠,这纪忘归也真奇怪,以前都不见他反驳,今天是怎么回事?
二人对老僧的劝告置若罔闻,仍是斗鸡似的眼对着眼。
清尘道长的问题终于转移了两人的注意力:"纪施主,这榜文大家都看了,为什么只有你说皇上没有下嫁之意呢?"
纪忘归回头看他,得意地说道:"你们只瞧个大概,都没有看清楚其中的玄机。"他将榜文摊在桌上,手里指点,"这榜文开头一层意思全是废话,第二层介绍背景,第三层说到重点:广征贤良,共御外侮,这份文字写得诘屈聱牙,相信大家会去仔细看的也就是中间的这个部分,所以没有发现最后收尾时说道:'如得枕赐,愿效同心',这里用的是宓妃与曹植的典故,也就是在说,除非两情相悦,皇上也看中了你,她才会下嫁。否则就算你真的退了敌军,照样别想娶人家。"
这榜文无疑出自王怀愿那老狐狸的手笔,只有他会在最开头说上一大段言不及义的话,中间是次重点,真正"发人深省"的却是结尾的寥寥几句。
"原来如此。那不是骗人吗?"谢长天颇为不平。
"也不能这样说。条件已经写在那里了,至于有没有发现,就是我们自己的事了。"纪忘归不但不恼,心中反而有些高兴。
"阿弥陀佛。纪施主,那依你之见,我们该不该助朝廷退敌呢?"
纪忘归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几位既然光临寒舍,心中必已有了计较,何必再多问呢?"
"施主说得是,谢帮主素来急公好义,大师与贫道虽是方外之人,也明白当今圣上德行无亏,爱民如子,实在是难得的好皇帝,若是让羌人得逞,铁蹄南下,皇朝颠覆不说,我中原子民必受无妄之灾,是以我三人俱想以一己微末之力,襄助朝廷,不知纪大侠意下如何?"
"三位侠肝义胆令人好生相敬,纪某敢不从命?"纪忘归从怀中取出一张信笺纸,"实不相瞒,纪某此次远行,便是为了探得羌人虚实以图后计──"
只是没想到竟然有人病急乱投医在那里搞招亲!谁想出来的馊主意?他非狠狠抽那人一顿不可!"这是敌军的兵力分布图,当年东北西北二军联手一战,羌人损兵折将溃不成军,到现在还未恢复元气,他们人数并不多,赖以战胜的所谓巫蛊之术,只不过是一种奇特的迷烟,这种迷烟只要吸食少许就可以让人丧失战斗能力,甚至出现幻象,我们只要……"
计谋商定,看着四人几乎崇拜的目光,纪忘归在心中轻叹,这点微末伎俩,与她和他相比,算得了什么呢?
"纪大侠,我们现在就去准备人手上边关吗?"
"不,我们先去京城。"阻止那个该死的计划!
"京城?"
厅中四人正在疑惑中,忽然听得门外一声惊呼:"京城?大哥,你不会是要去招那个什么亲吧?"
早就知道他在外面偷听了。纪忘归勾起嘴角,"有何不可呢,二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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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揭榜?"这么快?
"是。是一伙江湖人士,听说都是很有来头的。"裴重躬身道。
乐幼澜身着紫色常服,头发简单地挽了个髻,一身装束与寻常贵妇无异,举手投足间的气势却令人不敢逼视。
"裴伯伯,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必太过拘礼,您坐啊。再不坐我可要亲自来扶您了。"
"微臣不敢。谢皇上赐坐。"裴重作了个揖,慌忙坐下。
幼澜得意地微微一笑。也只有在这位亲如慈父的老人面前,她才能够完全放松。
"您说那帮江湖人士很有来头是什么意思?"她不自觉地蹙着眉,对江湖人从来就不曾有过好感。
"启禀皇上,这些人都是武林中的顶尖高手,黑白两道最最大门派都有人来。"
"哦?不是说什么正邪不两立吗?怎么黑白道也会走在一起?"江湖人就是这么乱七八糟。
"看起来好像是由绵阳纪家庄的长子为首,那些人都听他的话。那人听声音不过三十多岁,竟然能够号令群雄,也算奇事一桩。"
"绵阳纪家庄……嗯,那是很大的商号啊。原来他们还会武──咦?您说听?您不是见过他了?"难道那人竟然狂妄到不肯见裴尚书一面?
"见过了,但是他用面具罩住了整张脸,所以微臣没看见他的容貌。"但是不知为什么,那声音好像听过……可能是因为跟麒儿的口音有点像吧,那孩子在巴州呆了好几年,连口音都学了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