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脸红地微微推开他,“啐,别这么不正经,连我的豆腐都吃。”
“嫣儿,你今儿个净身了没?”
她点头,“今天天冷,我洗得早。”
他又扯着衣襟,“我也想洗个澡,满身汗,臭死我啦!都是你,传染这个怪毛病傍我,一天没洗澡好像没吃饭似的,做什么都不对劲。”
“我帮你备水去……”说着,她就要去吩咐那些个小太监。
赵阳拉住她,“不用啦,我用你那浴桶的水就好,我等不及他们烧好热水,那时我就臭死了。”他苦着一张脸,手还在鼻前扇呀扇的。
杨妤嫣觉得不妥,“不成、不成,你堂堂一个皇子,怎么可以让你用女子用过的污水净身呢?再说那水也温了,洗了不舒爽。”
“我壮得跟牛似的,就算洗冷水也无所谓。”
她还是摇头,“你等等,热水很快就好。”待吩咐小太监去取水来后,她像想到什么的又说:“对了,你记得这几日上太后那一趟。”
“太后?她找我吗?”他漫不经心地问,就在堂上月兑起外衣来,还好昭景宫一向没啥外人,否则此番情景成何体统。
杨妤嫣也见怪不怪,反正这里是内堂,只有她和袖梅、小云儿她们会进来。“太后差人来,也没多说什么。你去憬恩宫时记得,见着六皇子按捺些,别跟他又起冲突了。”
闻言,赵阳哼了一声,“他别尽做些蠢事来惹我,我才懒得理他!”
“他是当今圣上同母兄弟,难免气焰嚣张些,总之他说什么你别听就是了。”
“说是亲兄弟,皇兄和我的感情还比和他的好些,要不今天上东林陪皇兄打猎的人就是他了。”她抿起嘴瞅了他一眼,“我不管你跟谁感情比较好,总之你若是有个万一,我……我……”说着,她眼眶儿竟红了。
想起阳儿小时候,除了五岁落池那一回,六岁那年也是因为六皇子他们而掉进一口古井里,幸好井浅水枯,井底长满青苔,他虽折了脚骨,其他倒无大碍。
八岁时,他们又不知说了什么,让他一气之下竟朝他们大打出手、拳脚相向,揍得赵亨唇青脸肿、赵时哀哀惨叫,赵?没挨打,却也吓得尿了一裤子!这事惊动了先帝,龙颜大怒,饶是再怎么疼爱这个十二皇子,手足不睦之事仍是让阳儿受了罚,抄写经书百本才许出御书房。
十岁的赵阳学聪明了,他再也不和他们正面冲突,每每听见他们的冷嘲热讽,他都置若罔闻的避开,多花时间在用功读书、学武上,让先帝对他更是疼爱有加。他是这么说的,他没了娘,再不多念些圣贤书讨父皇欢心的话,那他就真成了没人要的孤儿啦!
赵亨他们听他这么说很气,无奈自身就是不长进,书念不过人家,比拳头也拼不过,父皇说过了,谁再闹出兄弟阋墙的丑事,他宁愿不要那个儿子。可明的不成,他们暗的来不会?因此三不五时的就想法子要整赵阳。
表面上,赵阳即使吃了亏都不会与他们一般见识,殊不知,他都在背地里整他们回来出口气,他这神童之名可不是大未必佳。他们就这样冤冤相报,你欺我一拳、我回敬你两脚的,梁子越结越大。像前些日子,先帝初薨,赵亨见圣上刚即位,竟起歹念要陷赵阳于不义,埋伏了一批人在昭景宫附近,假借赵阳之名邀圣上到昭景宫来,想以主使行刺将赵阳治罪。
多赖小云儿机警,见一班陌生人在宫外鬼鬼祟祟,连忙告知总管太监,这才化去一场阴谋。
虽然没人赃俱获,但赵亨不久后即自己漏了口风,不过苦无实证,他们知道了再气,却也莫可奈何。
杨妤嫣想着若他又和六皇子起了勃溪,他不知要如何害他了,心头又忧又气,泪珠儿就这么陡地滚出。
赵阳见状心口一窒,没多想的伸出手,就这样掬住了她一颗泪。
“嫣儿,你别哭……好、好,我答应你,我不和赵亨他们一般见识就是。”见她仍落泪不停,他鼻一酸,眼也蒙了。“你别哭呀,你一哭,害我都想哭了。”
杨妤嫣抹抹泪,也拭去他的。“男人的眼泪是很珍贵的,和膝下有黄金的道理一样,别乱哭。”
“我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我嫣儿伤心处嘛!”
她嗔他一眼,忍不住破涕为笑,“尽会瞎说胡扯,我去看看热水备好没。”
“嫣儿!”赵阳唤住她,“你答应我不哭,我什么都听你的。”
她心底一震,微微一笑,没多说什么地转身走了。
两日后,憬恩宫里,太后啜口茶,招呼着来请安的赵阳坐下,身旁是当今圣上的乳母秦国夫人。“唷,这就是十二皇子赵阳吗?啧啧,几年没瞧,越来越俊俏,要在寻常民间,这般人品不知迷煞多少姑娘喔!”秦国夫人一个劲地热络着。
赵阳不自在地微退开身子,“不知太后找儿臣来要吩咐何事?”
太后挥挥手,要秦国夫人退到一旁。“得了,我来跟他说吧!”她打量着赵阳,好一会后也点点头,“你越大,这眉目、嘴儿是越像君昭仪了,唉,她去了都十六年,时间真是不饶人哪。”
想当初,得宠的君昭仪还引起她们嫔妃一阵惶恐呢!可就像她得宠一般突然,大伙还寻思不出要如何和她争宠,她便走得让人愕然;本来也怕这自小有神童美名的十二皇子会威胁到恒儿太子的地位,不过恒儿现在也登基做了皇帝,看来这十几年来的忧虑显然多余。
“我今儿个传你来,是想为你主婚,想皇上在你这般年岁的时候,都已娶了郭皇后啦。你年幼丧母,早两年先皇龙体微恙也无心思及此事,如今你的婚姻大事我这太后不多留心些怎成?”
太后笑得和蔼,可心里另有番算计。先帝已薨,他这个晋王再留在宫中未免有些不妥,趁着为他娶亲之际,另立王府让他出宫才是。
赵阳闻言有些懵懂,娶亲?他压根还没想到那方面去呢,宫中生活单纯,不是读书就是练武,偶尔和皇上博弈、畋猎,或上朝熟习政事,他周围多属女眷,要不就是去势太监,男女之事他仍懵懂。
“谢太后美意,儿臣……儿臣年纪还小……”他想着该如何拒绝。
话未说完,秦国夫人出声打断,“不早了、不早了,太后都说皇上在你这年岁就娶亲,你快成家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好安心嘛!”她摇着扇,有些倚老卖老地说。
太后斜睨了她一眼,暂不计较她竟敢和自己相提并论。她看向赵阳,又道:“我想这宰相之女也匹配得过你,挑个黄道吉日,就把婚事办了吧!”
赵阳一拱手,连番推却,“前些日子皇上曾提过要任命儿臣为大将军出征沙场,辽人不断来犯,社稷未安,儿臣尚无心成家。”
“话不是这么说,上战场打仗和成婚无关……”
太后举起手堵了秦国夫人未竟之语,秦国夫人讪讪然的咽下话。
“皇上真这么说吗?”太后沉吟了会,“也罢,那哀家与皇上商议过后再说。”
“嫣儿,惨了、惨了……”
赵阳一脸苦恼地踏进昭景宫来,未见人影,就听到他的声音了。
厅上,坐着袖梅、小云儿,青青像闹着别扭,脸色臭得很;她们也不理她,径自喝茶闲嗑牙着。
“怎么啦?什么事惨了?”小云儿笑问。
赵阳左右张望,“嫣儿呢?”
她努了努嘴,“这个时辰你觉得她会在哪?”
他一愣,也是,都戌时了,嫣儿通常每天这个时候都会沐浴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