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有好事者出声,“为什么不算?”
“赌坊规矩,一定要给庄家开盅,否则有作弊之嫌。”
全关关马上顶了回去,“庄家就不会作弊吗?骰子停了就停了,谁开盅还不是一样,怎么作假?”好事者纷纷声援,“就是,这公子说得没错。”
马老大见众人一面倒,虽心想众怒难犯,可又心疼这一百两银子,一咬牙,嘴上还是不肯软下来,“总之,我马上发赌坊规矩,这局不算就是不算。”
全关关气不过,又想上前和他理论,却叫安无肆给拉住了。他对她温煦一笑,用眼神向她示意要她退开,在他眸中,她看到了可以信赖的暖意。
“是在下冒犯了,这局当然不算。”
安无肆此言一出,四周赌容议论纷纷。他是不是有问题啊,明明赢了赌,干么将快到手的钱财往外推?
马老大则马上咧出个笑脸,这小子够识相!
“不如这样吧,大家拿回银两再玩,这回……”安无肆故意以挑衅的眼神看着王龙,“我们来玩点不一样的。”
马老大一愣,“什么不一样的?”
“我们来掷骰子比大小,谁的点数大,谁就赢了,如何?”他再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众人又是抽气惊叹,这公子真不是普通的有钱呢!他指指王龙面前那一箱快满出来的银子,依他目测,里头至少有三百两。“我有三百两,”他将两张银票丢至先前那张银票之上,“赌你那箱银两。”
“好。”这小子的眼色真惹人厌,他不接受他的挑战,岂不叫他看扁了吗?
马老大看着自己的手下,有些不安的问:“没问题吧?”这下输赢可是三百两的事,王龙最好是赢才好,要不然就有得他受了。
“你先请。”安无肆做个拱手的动作。
王龙也不客气,一把抄起骰子,朝拳中呼了口气,使出看家本领一掷——
喝!六、六、六,三个六十八点!他露出个胜券在握的笑,想赢他?这下子是门都没有了。
“该你了。”
大伙瞧得是摇头赞叹,这王龙具有两把刷子,居然能丢出三个六来,他们输那么多钱在他手上也不算冤枉。
安无肆面上还是维持着浅浅微笑,右手拿起骰子在掌中滚动了几下,漫不经心似的随手一放——
喝!这个更厉害,三颗骰子疾速转着,末了停下来时居然是直立立的医着,众人屏息以待他睁大眼睛瞧,好半晌过后,骰子仍是维持这个姿势。
“这、这……这到底是几点呀?”有人忍不住好奇问了。
安无肆朝大伙问道:“请问各位大哥,你们看是几点?”
这下子发言可踊跃了,有人说一,有人说四,当然也有人说二三五六,桌子周围都是人,六个数字都有人喊。
“钦,那各位大哥的意思,就是一、二、三、四、五、六都有喽!从一加至六,恰好二十一点。不好意思了庄家大哥,我一颗骰子就胜过你三颗。”
现场立即爆起热烈的鼓掌声,其中以全关关拍得最用力,小肆子实在太厉害了,他当太监好像有点可惜,要是来开赌坊,呵呵,肯定杀遍天下无敌手。
王龙知道自己今天是遇上高人了,他黯然丢下一句,“愿赌服输。”
你服我不服呀!马老大正要抗议,可安无肆眼明手快,先他一步取回了放在赌桌上的三张银票,挑起眉对他道:“我是不在乎这点蝇头小利,不过若是你赖了这笔赌注,我想……”他转头看看身旁的赌客,“以后大概也没人敢上你们马上发这儿来赌两把了吧!”
周围的人马上附和,“就是!马老大,人家这位公子明明就赢了赌,你赔钱却那么不爽快,是不是你们这间赌坊只许人掏钱出来,不让人赢赌的?”
“说要赔,先前公子赢的那一百两也该算数吧!哪有人这样,好处都你拿,我们却被你当冤大头……”
“就是、就是,以后不上这儿来了……”
所有的赌客你一言、我一语的,全在帮衬着安无肆,马老大是气得咬牙切齿,无奈又不敢得罪他的众财神们,一股闷气只得暗暗吞下,“服、服……哪敢不服……”
当安无肆和全关关步出赌坊大门时,偿清了全关关和庄连所欠下的债,小布袋里还有一百多两的银子。
“这位公子,实在太感谢你了,你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真是没齿难忘……”庄连涎着笑跟了出来,他是走了什么好运道,会遇上这两个贵人唷!
全关关将装着银两的小布袋递给他,庄连不敢置信地瞠大眼,安无肆见状只是摇摇头,看来刚刚那一阵忙是白搅和了。
“庄大叔,这些银两你拿去,将田地赎回来,好好的跟大婶营生,别再耽溺在这种地方啦,破财伤身,没好处的。”
庄连喜不自胜的咚一声跪下来,不住地磕头,也不管这街头人潮熙来攘往的,他这样子有多难看。“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全关关忙将他扶起,要谢她用说的就好,这点钱财反正也是不义之财,他犯不着像她施了多大的恩惠似的。“甭啦甭啦,我又不是庙里的菩萨……”她咕哝道,原来宫外人也是那么爱向人下跪呢!
“走吧!”安无肆扶着她的肩打算离开,希望这人好自为之,别辜负了郡主一番心意才好。
不过依他阅人无数所见,大概很难。
全关关侧头看了看他搭放在自己肩上的手,他整个臂膀部环住她,让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娇小,一种安心的感觉油然而生……眸,她在想什么,搭个肩膀而已,哪来那么多感觉。
除了这种有点怪怪的感觉外,她倒不觉有什么不妥,尽避他是太监,这举动是逾越了。
发现她的视线,一时忘情的安无肆尴尬地松开手一笑,“小的冒犯了,郡主大人有大量,别跟小的计较。”
没想到她却反搭了回去,“嗟,有什么关系,出门在外,别喊什么郡不郡主的,就以兄弟相称可好?”小肆子怎么这么高呀,她得跟起脚尖,手才勉强构得上他的肩。
“这样好吗?”虽说隐藏身份的确会方便些。
“有什么不好的,就这么办。”她才不在乎这些,江湖儿女五湖四海的,在外混就要放开心胸。
才出了宫廷多久,她竟也生起如此豪情来了。
他笑着,觉得现在的她看来憨甜得可爱,目光又舍不得从她身上离开了。
“对了,我都忘了问你,当太监的都像你这么有钱吗?身上随随便便就带着三百两银子?”
他当然装傻含糊其词,“公帑啦……买宫里伙食用度……”
随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还在马上从赌坊外头的庄连捧着银子,本想往回家的路上踏去,可才一举起脚,众人吆喝、庄家喊定的声音从门帘内传出,一句比一句大声,一句比一句叫他心痒难耐,他走了一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赌坊,心中有两股拉扯的力量越来越大……
再去玩一把吧!般不好那两位公子的好运有沾到他身上,把把胜庄家呢!
不好吧!答应了两位公子说这辈子不再踏进赌坊一步的,若他自毁誓言,怎对得起两位恩人?犹豫了好半晌,终于在马老大不经意看到他之时,热情地把他招呼进去,心里的这场拉锯才告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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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还不信你呢,小肆子,结果还真的被你说对了。”全关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信、有些生气,还有对安无肆的佩服。
安无肆摇摇头,“像那种沉迷赌海的人,要他们回头是岸,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容易的话,也就不会搞到要卖田卖妻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