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要准备轻食,以新鲜的蔬菜水果为主,这里有张二小姐设计好的菜单,每个礼拜都不同,按照菜单准备就没错。三少爷基本上不太挑食,不过一定要准备两份早餐,中西各一,他会看早上的心情选择吃一种。我和徐伯喜欢吃稀饭,大小姐也是跟着我们吃,在这个家最好照料的就是大小姐了,除了不吃辣以外,她什么都不挑,二小姐比较有规矩点,不过人很客气又温柔,至于三少爷……”江嫂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显然是不知怎么说。
忽然,重重的脚步声朝他们这里走来,听得出来步伐急切又愤怒。
“江嫂!”沈凉暴怒一喝,完全没了刚才的阳光活力,此刻的他阴沉得像个杀人犯。“马的!我不是说了,这件衣服要分开洗,现在衣服染色了,叫我怎么么穿出去?”
徐梓晴愣住了,倒是江嫂气定神闲毫不受影响,不疾不徐地说:“三少爷,我不也跟你说过,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你要分开洗的衣服一定要放在蓝色的桶子,我没有时间在白色的桶子里一一检查,你年纪轻轻记性就比我差了,是要我怎么办呢?”江嫂反将问题扔回给他。
沈凉嘴巴动了动,似是敢怒不敢言,只好悻悻然转身离开。
等到这个小风暴过去后,江嫂淡淡解释:“三少爷有病。”
他有病?
“二小姐说,三少爷有什么人格分开症,一旦他生气就会非常凶,也可能动手揍人,幸好从不打老人家,所以他生气时切记离得远点,要不受到波及可就倒霉了。”江嫂一面说一面开始准备晚餐。
有个老是忘了他是谁的老管家,一个经常看山不是山的江嫂,表里不一的二小姐,以及人格分裂的三少爷……
徐梓晴突然觉得这个家唯一比较正常的居然是沈曜。
她确实很羡慕徐梓晴。
他的乐观、他的坚毅、他的洒月兑以及他的……笑容。
从没有看过哪个男人在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后,依然能笑得那么率真且毫无心机,和他相处不必太费心,能够非常放松,就好似仰躺于水面上,随意漂流,自在又惬意。
因此当孟助理提出让徐梓晴担任管家、好和妹妹日久生情这个主意后,沈曜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毕竟徐伯年龄到了也该退休。
今天徐梓晴第一天上班,不知道习不习惯?她本来打算早一点下班,无奈今天有场聚会耽搁,都已经十一点多了,想必他们都睡了吧。
下了高速公路后,一路朝着回家的方向驶去,晚上的车子比较少,约莫十几分钟,车子已到家门口,并且顺利倒车入库,沈曜拎着包包下车,抬头一看,傻住了。
本来应该黑漆漆的客厅,今天却有了一盏灯。
以前妹妹都会替晚归的她留一盏灯,但徐伯说要节约,不必留夜灯,妹妹只要在客厅等门,不过熬不了夜的她总在沙发上睡得东倒西歪,几次以后,就不再让她等门,因此每次晚回,总要模黑进门。
今天真是意外。
钥匙开门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大门打开,不见客厅有人,倒是后院传来细微的声响,沈曜放轻脚步走过去,发现徐梓晴蹲在地上,脚边伏着小白狗,手上停着太阳鸟,看起来人畜和睦相处。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等你啊。”手上的太阳鸟昏昏欲睡,害他不敢乱动以免惊醒它。
“谢谢你。”很开心有人为她等门,心底暖暖的。
“我是管家,等大小姐回来是应该的。”他不爱看电视打发时间,就跑来后院和动物们培养感情,江嫂说沈曜有时候会捡回一些动物,健康的送人,受过伤的就留下来。太多人的爱心是挂在嘴上,沈曜却是亲自照顾这些动物,令他感到意外。
“徐伯和江嫂我是阻止不了,可我希望你别喊我大小姐,虽然你在这里工作,但我希望我们是朋友关系。”听他喊大小姐,沈曜觉得怪别扭。
“我觉得公私分明比较好,是什么身份就该做什么事情,再说,难道你会让属下直接喊你的名字?”
反驳不了他的说法,沈曜只好接受。
“你经常这么晚回来?”
“我的工作涉及跨国合作,有时候和客户开会就回到这么晚,我已经习惯模黑进门了。”
“这种习惯太寂寞了,以前我回家,我弟弟即使没有替我等门,也必定会留一盏灯给我,那种有人关心你的感觉是一种幸福,除非你也和徐伯一样节省,坚持不必开灯浪费电。”徐伯说要节能减碳,必须有人待在客厅才可以开灯,他懒得跟徐伯争辩,开一盏小灯也其实也不会浪费太多电。
“如果你太累的话就别等了。”即使徐梓晴因为管家的身份必须替她等门,她心底也觉得很开心,那种有人关心的感觉,她其实十分渴望。
既然没有明说,徐梓晴就当她没有反对。
“第一天还习惯吗?”
“我适应力很好,不过你家……”徐梓晴斟酌着该下那个词比较恰当。“很特别。”
“你放心,这里都是好人,不难相处的,相信你会喜欢他们。”在外面勾心斗角累了,回到家里最能让她放松。
不敢说阅人无数,但好坏还是能立见分明,他确信这个家都是好人,至于好不好相处,有待观察。
“小白好像很喜欢你。”平时回到家,她总是以最快的速度洗澡,然后上床躺平,今晚却想多和他聊聊。
徐梓晴先看了一眼伏在脚边的小白狗,后来才晓得她说的是安稳睡在他手上的太阳鸟。“它似乎不怕生。”小白狗居然叫小黄,这还需要几天习惯。
“不怕生,又爱乱飞,它的前任主人就剪了它的翅膀,让它再也飞不起来。”她满心谴责,仿佛也能感受到太阳鸟的悲惨。“一只不会飞的鸟有多么不自由,如果它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应该会觉得痛苦。”
江嫂准备晚餐时,他在一旁担任助手,顺便听她介绍这三只动物的来历——
一只是瞎眼的乌龟小黑,是沈曜偶然在公园散步发现,经由路人说明它的遭遇,她便把乌龟带回家照顾,后院的大池塘就是为它兴建的;第二只是白狗小黄,它忠心护主,但因为不小心咬伤邻居,主人气的打断他一条腿,从此看到陌生人它就不敢再乱吠乱叫,这也是它会乖乖趴在他身边的原因;第三只就是太阳鸟小白,前任主人对它的爱不再,就随意抛弃,某天早上沈曜出门准备上班,发现它在车库前跳来跳去。
“其实事情的好与坏很难界定,假使它今天能够展翅高飞未必幸福,虽然它折翼了,却遇上了很有爱心的你,这也不能算不好,不是吗?”
沈曜模着太阳鸟的羽毛,惊醒了它,发现它真正的主人回来,立刻叫了起来,急切地想要跳到主人手上,伏在脚边的小白狗也抬起头看,然后一跛一跛地走到沈曜脚边继续趴睡。
“不是有爱心,只是觉得它们很像我,都跟孤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她连忙修正,“我的意思时,我的工作时常让我觉得很孤独。”
“你还有关心你的家人。”如果没有妃羽,他大概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积极,所以家人对他而言是动力,绝不是包袱。
“我知道。”
太阳鸟窝在沈曜的手上呼呼大睡,小白狗也睡得香甜,池塘里的乌龟则因为看不见常常撞壁,发出咔咔的声音回荡在这寂静的夜里。
沈曜凝视着太阳鸟睡觉的样子,不禁露出笑颜。徐梓晴则是盯着她的笑容,不自觉失神了,直到小白狗突然打了一个呵欠才让他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