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乱说了!你大哥的事情我不担心,倒是你……我是不是也该安排你去相亲?"儿子向来有主见,必定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完全放心,更何况这名未来的媳妇,她十分满意,就更毋须烦恼。
"我才不要,我今天只是陪小艳去相亲就觉得很麻烦。"如果不是陪小艳,她一点都不想去,况且最后还变成是自己代替女主角上场,场面说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金艳去相亲?
莫立威听见这个讯息,立刻回房拿钥匙,火速赶往金艳的住处要问个清楚。
骗他星期六得加班,结果是去相亲?
这女人……
金艳的屋子暗暗的,即使不开灯,莫立威也能准确无误走入她房间。
落地窗外的光线洒在趴在床上的人影上,她睡得很熟,熟到连夜灯都忘记开。她喜欢在夜里点一盏灯入睡,他不喜欢,但会配合她;夜灯没点,表示她应该很累,是因为今天玩得很愉快吗?
莫立威本想叫醒她问清楚,不过在看见她睡得很甜的模样后放弃了,因为工作压力让她鲜少能睡得这么熟,尽避他不高兴也舍不得吵醒她。
他坐在床沿,目光近乎贪恋地凝视她的睡颜,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一物克一物,他的个性不见得人人喜欢,然而她却是也最要命的克星。
以前,他看同事一个一个跳进恋爱的陷阱,只觉得他们很傻,即使要交女朋友,也应该交一个对自己有帮助而不是自找罪受,如今他也加入了他们,违背自己对女友所设下的条件——外表不重要,他要的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懂得何时跟他说话不会造成他麻烦,懂得一个人出门而不是要他时时刻刻作陪,要体谅他工作辛劳不会胡乱要求的女朋友。
结果他遇上了金艳,所有的条件形同虚设。
她很美,美得让他恨不得能将她关在房子里;她的个性一点都不可爱,不会撒娇,唯一会的就是张着一双无辜大眼;他喜欢女人倚赖自己,不是那种没有他就什么事情都不会,是要以他为中心,她却习惯独立,凡事靠自己。
如果真要挑毛病,她很多地方他都不满意,然而他就是爱上她了,甚至还得学着压抑过于想掌控她的霸道。
因为爱她,所以清楚她一开始想要逃离他的态度,虽然他始终不明白她为何要这么做,但连立美都不知道她父母过世的事情,他更不可能从她那里得到想要的答案。
她究竟在害怕什么?
这是他一直想弄清楚的问题。
慢慢地,怒火随着他的思绪降温。他想,倘若金艳有意隐瞒他,肯定不会让立美知情,应该是亲戚介绍,她不得不配合。
他移动身子躺在她身边,搂着她。
熟睡的金艳因这小小的动作而醒了过来,察觉有人搂着自己,她知道会是谁,不禁更靠近。
"几点了?"
"快十一点。"
"这么晚还过来啊?"她睡了超过十个钟头,难怪睡得好饱、好满足。莫立威不答反问;"你今天去了哪里?"
"加完班就直接回来了。都是那个臭老头爱东改西改,搞得我们挑灯夜战,昨天加班一直到今天快中午才回来。
我发誓,下次再也不会接他的案子了……立威,我肚子好饿。"她把脸埋在他胸口蹭了蹭,意图明显。
"想吃什么?"
"有得吃就好了。"
莫立威在她额上亲了一记,下床去厨房准备食物填饱她的肚子。
金艳受不了自己身上的气味,连滚带爬地冲进浴室迅速将全身清洗干净。
等她一身干净的走出来,刚好闻到由厨房飘出来的香气,她连头发也不吹就直奔厨房。
一晚热腾腾的面摆在面前,她立刻举筷开动。
"头发怎么不先吹干?"
"肚子饿了。"唔,好烫。
莫立威取来吹风机,将她的头发吹了八分干。
"你的面有妈妈的味道。"
"我学我妈的。"
金艳再吃一口,满心怀念。"你真幸福,还能学到莫妈妈的手艺……"她却永远都不可能了,父母去世得太早,留
傍她的回忆太少,有时候她甚至想不起来母亲的笑容。"莫妈妈说了你很多好话,我才知道原来你不是我想的那种人。"
"你原本以为我是哪种人?"
"废人。"接受到他冷冷的目光,她连忙解释道,"对我来说,无论是男是女都应该要公平点,女人不要占男人便宜,男人也不要把家事全丢给女人。我是后来才知道原来你也有不为人知的体贴,撇除一些不好的小缺点,你也算得上是个好男人。不过,我觉得你应该要好好孝顺你父母,虽然你已经很好,可是有时候没说出口的话,等到再也没机会说的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她有很多很多话想对父母说,他们却都不在她身边了。
"他们是怎么过世的?"
"那年暑假,我们说好要去宜兰玩,可是后来我答应同学要去海边,所以没有陪他们去,结果……"金艳神情一黯,悄悄放下筷子。"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天我有跟他们去,说不定他们就不会发生车祸,因为我很喜欢买东西,他们可能会因为我爱乱买而避开那场连环车祸,又或者因为我早上赖床.他们等了很久……"
最初那几个月,白天有人陪还好,但晚上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却满心自责,气恼自己怎会为了朋友扔下最爱她的父母。
朋友只是一时,家人却是永远——这是她后来体会到的,可惜已经太晚了。即使她后来凡事都以亲人为重也无法弥补心底失去的伤痛。
她哽咽地捂着脸,"如果我当时陪着他们不知该有多好,至少我现在也不会后晦了,我真的真的好想陪在他们身边,妈妈三十六岁才生下我,他们真的很疼我,可是我却……"
莫立威从她身后紧紧搂着她。
"我真的好想他们,我宁愿被海浪卷走也不要他们出事。"
"如果是这样,现在后悔的就会是你爸妈了。换个角度想,至少你没把伤痛留给他们,你还活得好好的,就是他们最大的安慰了。"
金艳听了,哭得更凶。
为了不让亲戚担心,她只能躲起来偷偷哭,从来没有窝在某个人的怀里痛哭,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忘了那个伤痛,直到今天才知道根本没有忘记,只是不敢碰触,所以才不觉得痛。
其实,她很痛……
"学姐!学姐!"
赵上绮连喊两声,终于把失神的金艳唤回来。
"什么?"
"你发呆到闪神去了,上班用"发呆治疗法"不太好吧?"
金艳连忙故作正经。"我不是在发呆,而是你这几张"幸福"画得实在太好了,才让我看到失神。"
赵上绮是她大学的学妹,很会画画,也很爱画画,一天不画就好象会要了她的命似的,所以那时候她身上满是五彩缤纷的颜料,连头发也嫌麻烦而剪了个男生头,成天背着一个装满各种绘图工具的大包包到处趴趴走,即使脸上沾上颜料她也不在乎,她原本也和其它人一样以为她是爱画成痴,不修边幅,后来才晓得她也得了一种心病。
去看了心理医生后,她采纳医生的建议去做"洗头治疗法",这种治疗似乎是有一点点效果了,赵上绮依然不在乎外表,不过至少有点改变。以前的她不懂得笑,看人的眼神总带着一丝怀疑,现在的她头发齐肩,眼神染上了青春的色彩,就像个高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