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摇曳,映在墙上的影子格外模糊,他睁开眼望着自己的身影,彷佛能看见曾坐在这里的璇玑,不知她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写下这些。
他读来痛苦酸涩,她写下这些时必是点点情泪,他实在伤她太深。
只手陷入发内,他拧眉心想,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了?
是夜,他独自坐在案前,注视着那本手记,难以成眠,心头堆满的是对易璇玑的亏欠以及缱绻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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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司徒兰生一早便来到明春爹娘的菜摊,二话不说,直接切入正题。
“内人叨扰二位多时,在下十分感谢,这些是一点小意思,希望二位能多多帮我照顾她。”
小意思?就算他们夫妻不识字,也看得懂数字,一百两的银票,这意思一点都不小,足够他们花一辈子了。夫妻俩互看一眼,表情略显为难。
“是不是觉得太少?”
“不不不,司徒少爷,您误会了,绝对不是太少,是我们实在收不得啊。”
“为何?是璇玑要两位不许收吗?放心,我们不说出去,她不会知道。”
看了妻子一眼,明春的爹说:“司徒少爷,我们不能收的原因是因为今儿个早上易姑娘已经离开了。”
“那么她现在住在哪儿?”他以为她是找到另一个较宽敞的住处,因此搬了过去。
“她说要离开祥龙镇,我们也不晓得她会住在哪儿,司徒少爷,真是抱歉了。”
什么,她离开了祥龙镇?
司徒兰生随即赶往易璇玑的住处,打开门一看,里头确实空无一人,收拾得干干净净,似是没有再回来的打算。
她怎会走得如此仓卒?是为了闪躲他吗?
初一那日,他是否说错了什么?
离开她的住处后,司徒兰生漫无目的走着,待回过神时,已身在竹林中。
饼去站在这里时,他心里想的是别人,然而此时此刻,他想的是她。
璇玑,我真的失去妳了吗?
为何人总是在失去了,才后悔当初不知珍惜?
他的遗憾可有结束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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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雪厚,路难行。
正月欲回娘家,肯定会在路上多耽搁几天,去年他们回到易府时,已是正月初十,因此,今年易璇玑也是在这一天回到家。
“爹,娘,琴瑟,我回来了。”易璇玑先跟爹娘问好,之后便逗弄着小外甥煦儿。“煦儿,有没有乖乖听话?”
煦儿还小,只会喊人,其他一律以“啊啊”代替,因此就连他娘也不懂他在说什么,唯一明白的是他肚子饿或是困了。
“姊姊,姊夫怎么没和妳一块回来?”
易夫人心疼女儿独自回娘家,也关心地问:“是啊,妳一个人回来,要是半途遇上危险怎么办?”
“娘,放心,我以前不也常出远门,还不是照样平安回到家,有没有人陪都没关系。这次是因为兰生临时得南下做生意,才不能陪我回来。”嗯,她可以开始想明年该以什么理由搪塞。
易老爷蹙起眉头。“这怎能无所谓?兰生是妳的夫婿,理当陪着妳回来,若他没时间,妳也用不着非赶着回来不可,等他有空的时候再回来也不迟,懂吗?”
“我知道了,爹。”只怕他永远都不会有空了。
“是啊,姊姊,爹跟娘都说得没错,凡事还是小心为上。”
这时易琴瑟怀里的儿子突然开始扭动,小小的双手直往易璇玑探去,咿咿呀呀的要她抱。
易璇玑连忙伸出手,自妹妹手中抱过他。“煦儿,乖!姨姨疼你喔,姨姨最爱你了。”不赶快以煦儿为借口,只怕待会儿三堂会审,她可吃不消。
用过晚饭,煦儿已睡,易家两老有客人来拜访,于是易琴瑟便拉着姊姊在偏厅吃茶点闲聊。
“琴瑟,妳吃得可真多。”
“哎哟,我每天忙着照顾煦儿,当然容易饿嘛。来,这是我特地为娘买的珍翠饼,是咸的口味,挺酥的,姊姊也吃一点吧?”
“不必了,我不饿。”易璇玑摇摇手。晚饭的时候她已经让他们三人塞饱了肚子,这时候若再吃只怕会吐出来。
“对了,姊姊,娘要我问问妳,可有喜了?”
“还没。妳跟娘说,要她别操这个心。”
“怎能不操心?”易琴瑟不以为然。“姊姊,这种事千万别嘴硬,虽说女人的价值不是在于肚子,不过通常决定价值高不高的就是在这里。”拍拍自己的肚子,她颇为骄傲。“即使我失忆,不记得丈夫是谁,但我生下的是男孩,下半辈子肯定吃穿不愁。”
见妹妹如此乐天,易璇玑好生羡慕。
其实琴瑟并非她的亲妹妹,一年多前,爹娘前往京城游玩,幸亏遇上琴瑟救了娘,要不然娘恐怕会受更严重的伤,怎料琴瑟为了救人,自己却受了重伤,失去记忆,加上那时她又怀有身孕,爹娘为了报恩,便将琴瑟带回来,对外头说琴瑟小时候被人带走,他们这次就是得到消息,才赶往京城把失忆的她带回来。
以前,她认为琴瑟不记得过去的事情实在无奈,此时,她竟觉得若自己也能失忆该有多好,至少能遗忘伤心的记忆,可惜她忘也忘不了。
她离开祥龙镇也有段时日了,但仍不时想起在那里发生的事。
原本是打算继续留在镇上,不过后来想到既然已恢复单身,也毋需负责绣坊的事情,无事一身轻的她不就能像爹娘那般到处游历了,因此,她跟明春的爹娘说明意愿后,便独自离开祥龙镇。
“所以啊,妳还是要尽快生下个孩子,才能稳固妳在夫家的地位。”易琴瑟仍继续着这个话题。
“有没有地位,我一点都不在意。”因为她已离缘。
“姊姊怎么能这么说?倘若妳没生个孩子,就算姊夫再怎么喜欢妳,相信妳的公婆也未必能接受。”
“我明白。”但明白又能如何?孩子又不是她想生就能生的。易璇玑把话题转到妹妹身上,“琴瑟,既然妳忘记妳的丈夫是谁,有没有考虑再嫁?”
“再嫁?嫁给谁啊?又有谁会娶生过孩子的女人?就算有人要娶我,肯定是为了绣坊而来,我可不想招惹麻烦,只要有煦儿陪伴,我就满足了。”
“难道不希望有个男人来照顾妳?”
“一点也不,现在就很好了,我还是比较喜欢靠自己。”她拉拉姊姊的手,撒娇着说:“姊姊,我晓得妳嫁给姊夫很幸福,不过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别替我操心了,妳也更别让我操心,懂吗?”
在妹妹眼中,她很幸福是吗?这样也好,免得妹妹想太多。“我知道了。姊姊也希望妳快乐。”
她终究不是琴瑟,不能了解失忆对她是好是坏,既然她们有缘成为姊妹,她真的希望她能幸福。
“有爹、娘、妳和煦儿在我身边,我已经很快乐了。”易琴瑟很懂得知足。
易璇玑含笑望着妹妹。是了,快乐其实很容易,有爹、娘、妹妹以及小外甥,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相信她很快便能回到这里和他们相伴,一家人再也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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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大门外,易璇玑的思绪回到成亲之前……
她大病初愈后,正值盛夏,无论走到哪儿都能感受到炽阳的威力。
因此她劝爹娘去别院避暑,两老本欲留下来照顾她,但不敌她的滔滔口才,只好乖乖坐上马车前往山边的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