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不喜欢莫少军的,因何心头却怦怦跳不停呢?
分明很想睡,可是她精神却好得不得了,难道这次她无法再像上次婚宴时那样替自己找理由了吗?
咦,怎么不行?
这是她首次体会传说中的舌吻,因为惊吓过度,心脏又不是死的,当然会跳得很剧烈了。
没错,肯定是如此,反正只是个吻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
宋怀心又替自己找了个完美的理由后,闭上眼,脸上带着笑容沉沉地睡去。
“《挑战你的爱》的第三校呢?”李秀秀站了起来,找寻她失落整整一个礼拜的稿子。
“十分钟后给妳。”张佳云头也不抬地回答,她正在跟第十章决斗。
“《白纱情缘》的封面校稿在哪里?”李秀秀再问。
“在我这里,马上给妳。”刚要起身倒茶的新进责编连杯子也没放下就连忙举手。
玫瑰出版社待遇是不错,相对的工作压力也大,无法承受的很快就会阵亡,上一个责编就是这样走掉的,这个月总算来了个新人。
“《纤纤小娘子》排好了吗?”
小美奋力大喊:“还没,下午给妳。”她手上还有三本等着厮杀,现下连呼吸的时间都嫌浪费。
又是忙得鸡飞狗跳的截稿期,每个人都战战兢兢,校稿的校稿,排版的排版,就怕赶不上送印刷厂的时间,就算办公室里萦绕着悠扬的音乐,众人也充耳不闻。
哒哒哒哒……
在一连串敲键盘的声音结束后,宋怀心转过头问小美,“有哪几本很赶的,先丢给我吧。”
小美双眸含泪,恭敬地奉上一本稿子。
“怀心,麻烦妳了。”如果做不完,今天又得加班了。
宋怀心点头接过,准备继续工作时才发现杯子空了,于是起身去茶水间倒茶。
李秀秀刚好也去茶水间喘口气。
“呼,每到截稿期,都快人仰马翻了。”
“妳们责编比较辛苦。”
凭良心说,编辑不仅要审阅稿件,还得校稿、做企画,甚至得替懒得取书名的作者想一个最适合作品的名字,工作既多且杂。
反观她们美编,也不能说工作不重,只是比较处于被动的位置,像排版、审阅图稿、为每一本书安排适合的封面等等,如果没稿子过来,她们真的闲到必须自己找事做,不然还真对不起总编大人。
李秀秀喝了口茶,道:“还好啦,彼此彼此,都是兴趣嘛!”
“是啊。像我,不会画画,就觉得做最接近画作的美编工作也不错,至少每天有赏心悦目的图可以看。”
当初会跟莫千堂认识,也是因为他会画画的关系,而她不知道是不是生来一双笨手,莫千堂教了她一年,她还是只能画出四不像,真应验了朽木不可雕也这句话。
结果猪不肥却肥到了狗身上,那时跟在他们身边打转的莫少军,反倒尽得莫千堂真传,甚至和莫千堂一样走上插画这一途,真是令人难以预料。
后来,她终于死心了,确定自己没有画画的天分,转而走向美编这行业,至少电脑跟她就没仇,在她面前乖得很。
“对啊,他们画的封面的确赏心悦目,看了总让人心情很好。对了,妳比较喜欢哪一个啊?”
“两人各有所长。”
李秀秀用手肘推了推她。“总有个比较喜欢的吧?像我就比较喜欢日冬的,他笔下的女孩子就像出水芙蓉,美丽得不得了。”
比较喜欢的啊……
“春光的吧。第一次看见他的图就有种着魔的感觉,主角特别传神,好像随时会从画纸上跃出来跟妳说话,直直勾着妳的心,让人有种无法呼吸的感觉。”
日冬的画中人美得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而春光的就比较接近实在的人了,似乎能从他笔下看出画中人物的七情六欲。
李秀秀听了大叹一声。“哇,怀心,我今天才知道妳这么喜欢莫少军耶--”
有吗?“我们不是在讨论作品?”
“不会有人将讨论作品说得像是一见钟情的样子,妳都不晓得,妳刚雕在说明的时候,就好像形容自己喜欢的人一样。”
她对莫少军的画一见钟情吗?
其实也没错,她真的从没看过任何一个画者能将一个没有生命又不可能存在的人物画得如此灵动,让她移不开眼,从此没再喜欢上其他画者的作品。
“不可能啦。”宋怀心还是摇摇头。
“怎么不可能?妳愈是说不可能就表示很有可能,而且啊,爱情从来没个准,今天不喜欢,不代表明天不会爱上。”
“秀秀,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才国三而已。”他那时的模样永远深印在她脑海里,她真的无法将他当成一个异性看待。
李秀秀笑着摆摆手,“总之呢,顺其自然吧,可别太ㄍㄧㄥ了,要不然最后内伤,又失去了一个好男人,是很可怜的。”
她会很ㄍㄧㄥ吗?宋怀心不禁皱起眉头。
第六章
别人下班像条龙,可以继续生龙活虎到处玩乐,宋怀心则是下班回家像条虫,能坐绝不站,能躺绝不坐,能睡绝不醒,最好洗过澡后便一觉到天亮。
小美是北上工作的台南人,就曾对她说,她的外表看起来一副很台北的样子,她问什么叫“很台北”,小美说就是很时髦的意思。
她的外表或许如此,不过内在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年人,晚上十点就开始昏昏欲睡。
堡作不忙的时候,她假日早上六点便起床到公园运动,下午就泡在图书馆或书店里,生活规律得很。
母亲常骂她,这样的生活规律到要绑架她都很简单了,怎能遇见好男人,直到附近有位邻居下楼倒个垃圾竟倒出一椿美好姻缘,母亲便不再念她,改要她一下班就得整装待发,美美的到巷口等垃圾车,以期遇上白马王子。
幸好这种事在莫少军搬到她家对面后,又被母亲以“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论调推翻,这才解除了她的痛苦。
今天是假日,宋怀心照样到图书馆报到,正看著书时,她的肩膀被轻轻拍了两下,回头一看,是莫少军。
待两人走出图书馆,宋怀心才开口问:“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莫少军轻轻一笑。“妳会去的地方,我哪一个不熟呢?”
她才明白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美术馆有个画展,要不要去?”莫少军提议道。
宋怀心想也不想就说好,但话一出口,她便有些后悔。
其实她应该跟莫少军保持距离,奈何志同道合的朋友没几个,有空陪她的更寥寥可数,算来算去,这些年来还陪在她身旁的就只剩下莫少军了,该说是她没人缘吗?
但不知怎地,就算有人说要陪她,想来想去,她仍会选择莫少军,只因他们默契好,很多时候根本不用说什么话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有这种朋友真的很幸福。
她想与他当一辈子的朋友,可惜他不想。
这倒是他们认识以来最大的分歧点了。
美术馆近期展览的是个新锐画家的作品。
由于美术馆很大,宋怀心原本跟莫少军走在一块,两人时有交谈,后来在一个转弯处,他们各自去看想看的画作,并没有约待会儿相会的时间和地点。
以往他们看艺术展,也是各看各的,同样很少约定时间,因为他们默契极好,很少有错过彼此的时候。
宋怀心还挺喜欢跟莫少军一块出来的,他不仅是个好伴,一路上都是由他张罗一切,她只要负责上车下车就可以,认真说来,他们身分似乎对调了,以往是她照顾他,如今是她受到照顾比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