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大哥,喊得卫秋染欲出手又迟疑了须臾,适巧,魏珀及时带着卫婳月出现。
“大哥,你在跟辟邪说什么?”
卫秋染见到他们两人,立刻收印,转身含笑。“只是随便聊聊而已。”
“那我能带辟邪离开吗?”
“嗯,好。辟邪,记住我说的话,你好好想想吧!”
辟邪的眼神晃过一丝为难,他没有犹豫,立刻带着卫婳月离开书房。
“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狠,辟邪千年来都茹素不杀生,比任何一名修道者还要虔诚,你居然连他也要杀?”魏珀佯装震惊地问。他一直待在门外,自然清楚卫秋染想做什么。
“一个怀有异心的人,没资格跟我讨论何谓狠。魏珀,你带婳月过来做什么?”
“当然是来阻止你的愚蠢行为。”
“你说什么?”
“你忘了吗?我曾跟你说过的贵人就是辟邪,你逼他走,不就等于要将你心爱的小妹逼向死亡。”
一晓得辟邪是山魈的事情竟让他昏了头,连这么重要的事也忘记。
“我当初不跟你说这件事,也是想到这点。”
卫秋染却认为魏珀不安好心才是真的。“多谢你的好意。”
“不客气。对了,关于你答应我的……对方的下落呢?”
“尽在掌握中,你不必心急。”
魏珀冷眸一瞇,笑意浮上唇。“最好是如此。那我不打扰你了,好好想想你该怎么拆散他们吧!”
“魏珀,为何辟邪有能力保护婳月?”
“我只是亲眼看见他有能力击退鬼差而已。怎么,怀疑我了?”
“没事,你可以回去了。”
“卫秋染,若没有辟邪,我怕我一人也无法保护卫婳月周全。”魏珀撂下话,离开书房。
书房里只剩下卫秋染一人兀自沉思。
必于婳月、辟邪,他真的得好生思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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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俪影,其心竟异。
卫婳月跟在辟邪身旁,却不知他究竟在烦恼什么。
“辟邪,是不是大哥出难题给你了?”
难题……或许是吧。要他离开卫婳月确实是难题。
“没有,他只是要我决定何时……迎娶你入门。”何时他也懂得扯谎来使人安心?
“真的?”卫婳月的声音洋溢着喜悦,瞥见辟邪略有不安的侧脸时,高昂的情绪随即低落。“辟邪,应该不只如此吧?到底发生何事?”
说、不说──他无法做出抉择。
“真的……没有。婳月,我不想回房,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当然好了。”
他们离开卫府、离开镇上,来到郊外的湖畔边。
月上树梢,勾月如玉,皎洁无瑕地映在水面上,伴随涟漪晃动着。
天上的月,高不可攀;水底的月,虚不可触,无论是哪一个,都不是他此生能得到的。
卫婳月察觉辟邪心思有异,于是默默陪在他身边,见他不再牵自己的手,也没有追问理由。
忽而,辟邪走到湖边望着终年不散的雾气,眼神也跟着迷蒙起来,嘴里喃喃自语:“这座湖名叫『勾月湖』,因为它恰巧能把天上的月揽在湖面上,十分美丽。”
“我住在这里那么久,也不曾听过它的名字,你怎知道?”
“以前……有个人告诉我的,不过他应该已经死了。”他生在灵山,自然清楚灵山的一切。
“是吗?这名字真的很美。”
辟邪慢慢走入湖中,卫婳月心头为他担心,嘴上却没阻止,站在湖边静静凝视他的一举一动。见过大哥后的辟邪,似乎也隐瞒了一些事情,但他不愿说,她也不好逼问。
走到低头便可见到水底月时,辟邪停住,转身面对卫婳月,并对她说:“婳月,你晓得吗?对我而言,你犹如水底月,看得见、模不着,想得到你,捧起的……”辟邪双掌合紧真的捧起些许冰冷的湖水,但湖水怎能用手留住,因此慢慢往下流逝。“却只是挽留不住的湖水而已……”他悲叹地说。
不仅仅是湖水,还有他满身的伤痕。卫婳月感受到了,她也不顾湖水的冰,走入湖里,来到辟邪身边,按住他的手。
“捧不住吗?”她拉着辟邪的手稍稍移了位置,如此一来,他手中的水又可映照天上的月。“这样不就得到了?此时的月亮就在你手中,放弃、保留,都要看你的意愿了。”
辟邪注视卫婳月专注的神情,然后视线落在手中成形的月亮,再抬头,月儿依旧高挂。他真的能摘下天上月吗?
放弃、保留──真的是他能作主的事情?
发觉抓着自己的小手正在颤抖,辟邪这才晓得湖水的冰冷,连忙放开手中的湖水,抱起卫婳月回到湖畔。
“你真傻,何必陪着我呢!”
“我只会陪你。”
短短五个字,深深烙印在辟邪心坎内。
“跟我在一起,如果得待在灵山,永不再下山,你可愿意?”辟邪紧张地问。
“不能下山啊……”卫婳月露出为难的表情,见辟邪严肃,她随即扬笑。“反正只要跟着你,我都无所谓的。”
“婳月,假使有一天我不得不离开你……”
卫婳月立刻打断他的话。“你要去哪里?”
“我是说可能必须离开你。”
“那我会去找你,无论要花多久时间,我都会去找你的。”
“即使我是人见人厌的……山魈?”辟邪说出最后两个字,别开头,心中惴惴不安,因为他担心会听见不想听的答案。
卫婳月不喜欢辟邪不看着她,于是把他的脸扳向自己。“我以前就说过了,就算你是山魈,我也不会离开你。再者,我从来就不讨厌山魈啊!”
“妳真傻……”
“你不也傻?为了我……”
未竟的语,全在辟邪的注视下化做无声。
相视一笑后,两人紧紧拥抱。
“你还在气大哥吗?”
“怎可能?只是不能认同他的做法而已,我们还是最亲的兄妹。放心吧,过几天我们又会讲话了,你不必担心。对了,你真的要离开我?”
辟邪瞅着卫婳月,一时间说不出答案来。
卫婳月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径自又说:“我希望我们还是能待在灵山镇,毕竟我也不想离开大哥太远,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要你们两个都能陪在我身边,好吗?”
对了,他竟险险忘了婳月很重视卫秋染,他是她的亲大哥,两人的感情是他如何都无法介入的。
“婳月,倘若我与你大哥,只能择其一……”又使出这种手段,他真的是愈来愈像个人了。“你会选谁?”
“辟邪,你今天怎么一直在问我问题……”
“回答我,我想知道。”
卫婳月的表情黯然,垂下眼睑,不再看着辟邪。
“算了!”看见卫婳月的表情,他已经知道答案,也不想听了。“当我没问……”
“别要我作这个决定,你们两个都是我重视的人,我谁也不想失去。”
“我知道了。”
“那你不会离开我吧?”卫婳月眉心上的担忧愈来愈浓。她总觉得只要一个眨眼,就会失去辟邪。
饮下相思愁,辟邪心中有了决定。
卫秋染为了保护卫婳月,就连跟鬼订约都敢,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辟邪抱着卫婳月,没有回答。
因为他无法连这点也对她说谎。
卫婳月以为辟邪这样的举动算是承诺,终于安了心。
辟邪的目光落在粼粼波光的水面上,上头挂着月,湖面也倒映月姿,而他捧起的水没有月亮,就算移了位置,月亮仍不属于他。
水底月永远都是水底月。
但是他已知道这月亮有多爱自己,那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