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医生?!
心恬并没有立刻抽回手,她脸色微白地蹙起了眉。“我不懂你的意思。”
杨育丞摇头,很忧伤地又叹了口气。“我前阵子去做健康检查,医生说──我得了爱滋。”
心恬怔怔地望住他,有好一会儿,她傻了。
爱滋?小杨得了爱滋?开玩笑的吧!
“我担心易齐已经被我感染,我想劝他去做检查,可是他不听。你走了以后,他就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我想他现在连死都不怕了。”
死?!易齐会死?
心恬猛然一震,她回过神来。“小杨,你别吓我了,这一点也不好玩!”
就算小杨得了这种病,他也不可能会传染给易齐的,除非──
心恬忽地脸色一白,除非──他们俩曾经上过床?!
杨育丞无奈地苦笑。“我为什么要扯这种谎来吓你呢?我比谁都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还这么年轻,我的人生才走不到一半,我也不想得这种病啊。”
小杨说到这里,心恬的脸色已经白得骇人。
他说的,都是真的?!
“小杨,对不起。”她恍惚地抽回自己的手。“我想回去一个人静一静。”她拿起包包,慌乱地推开椅子,然后急忙地离开了餐厅。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小杨以食指和拇指勾起杯子,优雅地啜饮咖啡。
这女人,傻得多可爱呀?随便说说也信。
他怎么可能会得爱滋咧?ㄏㄡˋ,人家他到现在都还是处男ㄟ!不过,咒自己得病,这牺牲也真够大了。
易齐呀易齐,这个人情你打算怎么还咧?
晚上八点,同事都已经下班。易齐独自待在影印间里,惨白日光灯下,他对着碎纸机,将设计图一张一张地销毁。
这一个多星期以来,他完全没有心思工作,画出来的图都变成垃圾,堆成一座小山。
他从来不知道失恋会令人疯狂到什么地步,现在他知道了,他连最喜欢、最得意的设计工作都做不顺手,灵感全失,他简直生不如死。
他也曾经试着找过心恬,打她手机,拨电话到她老家去问,甚至开车到她公寓门口堵人;可是都没用,心恬就像从空气中蒸发了一样,消失得很彻底。
之后,他放弃了。他知道心恬有意躲他,就算他登报寻人也没用,她不想见他,搞不好她还恨死他了。
碎纸机嗡嗡地响着,他回头又抱了一叠报废的设计图,一张一张喂给它吃。
罢了!靶情这种东西,他天生就是后知后觉。心恬走了也好,省得留下来给他糟蹋。
不远处,他的办公室里忽然亮了一盏灯,“啪”地一声引起了易齐的注意,他轻轻放下手中的图稿,步出影印间,静静朝那开着门的房间走去。
握着手中的磁卡,心恬暗自庆幸自己并没有正式办理离职,否则她根本就进不了这栋守卫森严的大楼。
此刻,整个十二楼办公室都静得出奇,员工们似乎都已经下班了,可是灯却没有全暗,这表示易齐应该还在加班,他几乎都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人。
心恬轻轻推开他办公室的门,跨了进去。
里头没人,灯也是暗的,她模索着墙边的电源开关,把灯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她所熟悉的景物,这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空气中还有属于他的味道。没想到自己竟会在如此不堪的情况之下重回这里,心恬咬着唇,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然后,她看见了易齐为她所量身设计的礼服,它被挂在办公室的一隅,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奇异幽魅的光芒。
他竟然将它保护得这样好?这件衣服,他不拿去比赛,反而将它仔细地收藏在自己办公室里?
他是为了你才放弃这场比赛的,除了你以外,他不让任何人穿上那件礼服。
她想起了下午杨育丞说过的话,她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落下。
易齐你这个傻瓜,干么要放弃比赛?为了一件衣服,值得吗?
这或许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场比赛了,为什么要放弃?他明明已经拿了第一名呀!
在她的身后,易齐也已经赶到。他望着眼前熟悉的背影,心跳有如擂鼓。
是她吗?是心恬?她回来了?
“心恬──你是心恬吗?”他不确定地出声唤她。
前方的人儿蓦地一颤,她缓缓地回过头来,两颗如星子般的黑眸水汪汪的,颊畔也已经湿透。
“你怎么──”
易齐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人儿便已经飞扑到他怀中。“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他被她异常大胆的行为给吓住了。
心恬搂着他强健的腰,哭得浙沥哗啦。
“呜──你这个傻瓜,为什么不参加决赛──为什么不听小杨的话,去看医生──呜──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害得我好心疼──你坏死了──”
嗄?易齐听得一头雾水。“别哭别哭,小杨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啊?”那个家伙最爱乱讲话了!心恬怎这么好骗?
不过,他能把心恬骗来这里,也算是大功一件,可以将功赎罪了。
他紧紧抱着怀中的泪人儿,看她哭成这样,他真的好舍不得呀!
心恬好不容易止住了泪水,她抬起雾蒙蒙的水眸,哽咽说道:“明天──你跟我去医院,我们找最好的医生,一定要把你的病医好,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易齐听了表情一僵。“死?你说谁会死?”
“你不要怕,现在医学很进步,说不定很快就会研发出新的药──”
“慢点慢点。”易齐听不下去了,他索性用手捂住她的嘴。“是谁告诉你我快死了?小杨吗?”真是够了,啥不好骗,居然骗说他要死了?!
呸呸呸!真是乌鸦嘴。
他低头看着心恬慌乱的眼色,他好气又好笑地模模她的头。
“现在,你先静下心来,好好的把话说明白。你告诉我,小杨他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他为什么说我快要死了?”
怎么,难道──易齐他还不知道?
这下心恬倒有些慌了。“他,他没告诉你吗?”
易齐耸耸肩,他哪知道那家伙胡乱编了什么故事?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得了──爱滋?”心恬忽然觉得事情有点怪,易齐的反应,怎么跟小杨所形容的完全都下一样呢?
她紧抿着唇,定定地看着易齐,而易齐也瞪着她,然后,他噗地一声笑出来。
“MyGod,他真是这样跟你说的?他真的告诉你,他得了爱滋?!哇哈哈哈──真不愧是小杨,这种烂点子也只有他才想得出来──哈哈哈──”
什──什么?烂点子?心恬的表情开始扭曲。
“那──你和小杨,你们没有──做过?”
“做?我和他?拜托,你到现在还不清楚我的‘性向’吗?我要真是个同性恋的话,就不会和你‘做’那么多事情了,傻瓜。ㄏㄡˋ,真被你给打败了!”
心恬望着眼前掩面狂笑的男人,她感到有一把火从肚子一路烧上头顶。
很好,她被骗了!小杨居然用这种低级的谎话来骗她!
而易齐这番话也解开了心恬这些日子以来的疑虑……原来他不爱男人!
不过,她还是很气小杨──
心恬气恼地转身就要走。
“心恬?”易齐见状立刻拉住她。“你生气了?”
废话!她气得快得心脏病,这两个男人该手牵手去死!
易齐笑着将她扯进怀中,他轻声诱哄着她。“好啦,别气了,刚刚你不是才为了我哭得死去活来的?怎么,现在你又忍心丢下我一个人了?”
心恬恼火地瞪了他一眼。“谁为你哭了?你无聊。”
“不承认吗?那我衬衫上的这些鼻涕、眼泪,是谁留下来的?”他好笑地指指自己胸前那一大片湿答答的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