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雄讪笑。“你是嫌在家里当千金小姐太轻松了是不是?”
他们父女向来唇枪舌剑惯了,见了面不吵会难过啊!
“在二伯家做苦工我很乐啊,总比在家里一天到晚跟你的众多女友吵架甚至打架,要有意义多了吧?至少我要写作文的时候不用撒谎。”
“你啊!这么不喜欢当我女儿,那把你送给二伯好了,免得一天到晚惹我生气,你以为当你老爸不辛苦吗?”
小雪眼瞪得好大,双手插腰。
“哎哟,我以为你养我是你的乐趣啰!若你不喜欢养我,为何不把我送给美美阿姨算了。”
她可X了,爬到中森二郎怀里,命令他。
“喂!老公,把我买下来;秀雄,你要卖多少钱?”
秀雄气炸了。“你越来越没教养啰!我好歹也是你爸爸,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以前帮你包尿布喂女乃,你稍微尊重我一下行吗?”
小雪嘟着嘴,拍拍二郎的手。
“你弟弟很古板啰!人家外国人都直接喊爸妈名字的,他都不准我喊,说我不尊重他。”
二郎宠爱她极了,但见秀雄快发飙了,只好说:“好久没见爹地了,你给他点面子吧?上前亲亲他,爹地就不生气了,好不?”
小雪偷瞄秀雄一眼,他脸还沉着,阴森极了。像要吃人似的。
她慢慢地走到秀雄面前,嘴嘟得高高的,身子左右摇摆,拉着衣袖晃个不停。
“好了,你越来越小气,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啦,我知道。”她亲了秀雄的脸颊,挥挥手,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你不要太爱我啦,我允许你分一点点的爱给智子,只准一点点哦!”
秀雄紧紧地搂住她,爱怜无限。
他和二郎到书房谈了好一会儿话才走,智子也正式地展开没有秀雄的生活。
罢开始的头三天,她努力地适应他们夫妻的作息。
薇薇习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而二郎酷爱运动,早上一早起来会出去晨跑,吃过早餐之后开始写稿,他是侦探小说家。
他的人和秀雄的个性相差颇大,非常的和气,待人斯文有礼。
渐渐地她早晨会跟着二郎作息,二郎写稿去了,她就和小泽太太研究烹饪,下午和薇薇逛花市、打壁球,傍晚去接小雪下课。生活好不惬意。
这天二郎刚月兑稿,心情好极了,他酷爱潜水。“你会游泳吗?”二郎问道。
智子兴奋地说:“会,以前在学校还是校队,不过没潜过水。”
两人一搭一唱地说定了,便兴致勃勃地前往。
途中她问他:“秀雄也潜水吗?”她以为他除了画漫画和玩女人没别的嗜好。
二郎表情一怔,眼神闪烁,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说:“他以前是高手,不过很久不再碰潜水。”
“为什么?”智子见他明明话未说完,犹豫着该不该说。她即刻乱猜。“和黛芙妮有关?”
他有点惊讶,怎么她一猜就中,所有秀雄的过去都和她有关,而智子知道的部分实在太少了。
“他告诉过你多少?”
智子苦笑。“其实等于什么都不知道,我晓得的零星画面拼凑起来,占不了他记忆里的两页。”
他幽幽地叹起气来。
“我家人对于他和黛芙妮姊妹的事也是一头雾水,完全弄不清楚,我知道的不多,但都悲惨得叫我难以忘怀,两个画面,我永生难忘,我想你还是别知道的好,我怕你心里有疙瘩。”
智子激动得大叫。“不,我要知道,能不能求求你告诉我?”
第八章
海风狂扬起飞沙,她和二郎站在大岩石上。
听海浪撞击岩石的吼叫声,二郎娓娓道来,她竖耳倾听,在风声、水声、海鸥
叫声里低声诉说的他的声音。
智子的心里是急迫的、鼓噪的、既兴奋又不安。
“我回家的时候,见到秀雄跪在武馆前的广场,那年他已经二十五岁了,在漫画界刚扬名,所有青少年时期的旧作,全被出版社抢着出版,才刚有机会赚大钱,我见报章杂志大幅报导他,才准备恭喜他,因为他也熬了很久,约四年的时间,终于出名了,运气不算太坏。”
“他为何下跪?”她知道秀雄的老家在北海道,他父亲是札幌非常出名的武馆总教头。
二郎的语调充满了同情。
“我那时并不明白,只见大雨里秀雄跪着,我父亲拿着皮鞭抽打他,雨如墨般泼洒在他俩身上,我家是父权至上的家庭,所有人围在武馆大厅前的走廊看着,没人敢上前去拦,那天还是我父亲的生日。后来还是我母亲上前去抱起小雪。”
“小雪?他是为她挨打的?”智子心想应该是,古板的家庭怎么能容许孩子莫名其妙地带了婴儿回家。
“小雪被放在地上,淋着雨不哭也不叫,我母亲怕她死了,所以才不会哭叫,就撑着伞上前去抱起她,见她可爱得紧,唇红脸女敕白,五官清秀,喜欢得很,问秀雄孩子的母亲呢?他死也不肯说。”
“为什么?”
“因为他要保护她,他知道若我父亲晓得小雪不是他的骨肉,一定不会让他养的。”
“这很正常啊!他一个男人养一个女婴儿,事业正有起色,谁都会以为他疯了。”
“所以我父亲至今不知晓小雪不是秀雄的骨肉,应该说……我家人除了我和秀雄,没人知道。”二郎顿了顿才说。
秀雄的骨子硬,个性好强,智子没想到他为了养小雪吃了这么多苦,他爱黛芙妮有多深由此可想而知了。
“他后来怎么告诉你父亲?”
“他撒谎,说孩子是他的,说孩子的母亲跑了,根本不想嫁他。我父亲听了怎么不气,当然是罚他跪下,鞭打他,要他把孩子的母亲找回来办结婚手续。”
“黛芙妮当时应该已嫁到意大利了吧?”她猜想。
“是啊!他傻得可以了,还告诉我父亲,孩子的母亲已嫁给别人,这话让他多挨了好几鞭,我父亲认为他人品有问题,所以女方才不肯嫁,他被怨了也不解释,就为了要让大家把小雪当成真正的亲人疼着。”
她心疼地低吼。“他真傻。”
二郎冷笑。“更傻的还在后头呢!我父亲坚持秀雄要自己带小孩,不能把这包袱丢给我妈,因为我母亲生养我们八兄妹已够辛苦了,他一口答应下来,说他本来就打算自己带,没打算麻烦谁,但是领养小雪的第三天他就跑来找我,我当时正在整理东西,准备离家到东京,他把小雪托付给我。”
“为什么?”她不明白,他不可能平白无故把小雪托给二郎的。
二郎微皱眉,眼神中有着对秀雄的惺惺相惜。
“他什么也不解释,他的人就是这样,还好我对他了解太深了。他和范伦汀娜约在这里。”
“这里?”智子抬头望了一眼海鸥,这里虽近岸边,但仍属深水区,水深蓝不见底,所以才适合潜水。
“是啊,就是这里,范伦汀娜求秀雄娶她。”
“秀雄不肯。”智子嚷道。
他有点讶异。“这事你知道?”
她猛摇头。“不,我只知道他不肯,其余的什么也不知道。”
二郎又叹气了,眉紧皱着。
“是的,他不肯,但范伦汀娜的母亲要把她卖给别人,像卖黛芙妮那样,她的个性要强以死要挟她母亲,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嫁给秀雄,那时秀雄没钱,若有钱他一定会买下黛芙妮,不会让她嫁到意大利去。”
智子终于明白,为何范伦汀娜恨秀雄入骨了。“她母亲答应了,可是秀雄却不肯娶她,所以她才会恨秀雄。”
“没错,当时范伦汀娜气疯了,想自杀,因为她是那么爱秀雄,可是秀雄却如此残酷地对待她,她怪秀雄不肯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