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他为何如此开心?”
“我夸他的画,画得很好。不过,现在公司不需要他的画。我以私人名义卖下一幅。日后公司需要会再向他打购。”
“为什么?”午磊看着吉妮,那眼神如鹰。
“我觉得他需要鼓励。一个落魄的画家,他要坚持他的梦想不是那么容易的。”
“你的同情心真丰富。”午磊挪揄的说。
“所有伟大的画家,都让你们这些人给扼杀了。”吉妮生气的鼓着腮。
午磊却笑了。他从没看过吉妮生气,而她生气的表情是如此可爱。
“好了,我又没说什么,瞧你给我挂上这么大的罪名。”
“你看不看画家传记?那些伟大的画家,都有一个支离破碎的人生,看了我就难过。再有才华的人,也需要有群众的支持。可怕的是所有庸才都不支持天才。”
“哦,你这是在骂我?我的却是个庸才,而且是个铜臭味儿满身的商人。我只考虑眼前的利益。我们真的不需要他的画。”他非常地坚持。
“我没有要你一定用他的画,但基本上的尊重,总可以有吧?”
午磊看着吉妮,他完全不懂平常那么温顺的她,为何今天为了一件小事生气。
而她从来不为女人屈服的,可是他却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好,是我不对,下次改进。”
吉妮笑了。
午磊这才发现,原来他是那么喜欢看见吉妮的笑容。
吉妮今天穿了一件淡澄色的毛衣、黑色的百褶裙、一双橙色的短袜、白布鞋,脸蛋被冷风刮得红咚咚的。
她那清纯的模样是那么洁净。午磊打量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吉妮可不好意思了。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么穿?”她的话透露着不安。
“不是。怎么会呢!你这样穿很好,很纯净,像个学生。不过,你这个人真奇怪,骂我都不怕我生气,又何必在乎我是不是满意你的穿着。”
“不是啊,不会有下次了。”他撇撇嘴,满脸心事。
也许她有个落魄的画家父亲,或者是男友,让温和的她突然变尖锐了。但他只是她的老板,他没资格过问她的心事。
“你不是说,你哥哥会来吗?”他怯怯的问。
“他啊!被女人烦得头都块炸了,可能过一阵子才会来。不过,他一定喜欢看到你。”
“为什么?”他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无法置信的模样。
午磊大笑。“你别担心,我哥不是公子,虽然他很喜欢美女,但他很有品位的,而且风度比我好,脾气也温和。只是因为你长得像他的朋友。”
“哦,真让人羡慕,我没有兄弟姐妹。”
“你是说你养父母家?”
“是啊,他们没有儿女,所以收养我。”
“你对以前的事情,一点记忆也没有?”
她摇摇头,他身上没有孤女的影子。
“你不希望见到你的亲生父母?”
她又摇头。
“何必见呢!他们也许落魄,也许富裕。但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跟他们的生存环境,一直都是不同的。我的喜怒哀乐,他们都不曾参与,就算油田见到他们,我也不会施舍亲情。制造生命何其容易!多的是那些因玩乐而随便生育的父母,我不会抱着他们痛哭流涕。”
她很平静地说着,一点也不激动,但字句里的讽刺却是那么深。
“你痛恨他们?”
“不。我对他们没有情绪。一般人对不相干的人都没情绪,我也是。”
“可是,他们不是不相干的人,他们是你的父母。”
吉妮笑了,“他们在哪里,我都不知道呢!我该对他们有什么情绪?“
“万一有天,他们真出现呢?”
“出现就出现,他们还是他们。”
“也许他们有苦衷。”
“苦衷?做人谁没苦衷啦?没苦衷的都不是人。”
“看不出你这么温驯,心肠倒挺硬的。”
“心肠硬的父母才能生出我这种女儿,这是遗传。”
午磊笑了。他欣赏吉妮的幽默感。“我明天到马罗卡岛去,你可以休假。”
“真的,事情还没做完呢!我留下来监工。”
“别这么辛苦。好不?要我感激流涕吗?真这么闲,就陪我一块去马罗卡岛。”
“去办事?”她问。
他笑得嘴巴都僵了。“对,去办事,去打打网球、看看风景、玩玩海水。怎么,有没有兴趣?“
她呆了一会儿,忍不住捧月复,笑声变调。
“对啊!对着地中海,能办啥事?除了玩乐。”
苏雩才下班,拎着一个包裹。警卫伯伯刚拿给她的。
她入屋,月兑鞋,将包裹扔在一旁,月兑掉外套之后,整个人瘫在床上。闭目之后昏睡到日沉月起。星朦朦的亮,纱窗外的风凉爬爬的吹。花台上的杜鹃花早开,等不到三月,全枯了。屋内宁静的只有时钟的滴答声。她张开眼,眼角竟有泪,却忘了是在那个梦境里留下的。起身坐在床上发呆,心里却是那么荒凉。
黑暗里,她看着化妆台灰亮的镜子,那张面孔是那么忧愁,那是自己吗?她开灯,再看自己。愤懑怨怼的情绪缕缕而起。甩出手里抱的枕头,砸得化妆台的保养品全翻了,碎地的声音是那么响,搅和着她的哭声,如决堤的泪水,不能抑制。
哭累了,起身洗澡,然后到客厅把能开的灯全开了,再开电视。只是希望有声音、有灯光,并不理会荧光幕里演的是谁家的悲喜。煮了一碗面,自己蹲在地板上吃。她从不知道没有午叶,她竟会如此苛薄自己。
而午叶却那么不珍惜她,教她怎会不怨恨。
整整一个礼拜,只打了三通电话,然后就下落不明了。认识五年了!一个女人有多少五年可以挥霍?花顶多开满一季,而人呢?
看看周围的众姊妹,不满一千个日子里,结婚的结婚,离婚的离婚。几家欢乐几家愁。而她呢?守着午叶如守着幻梦一样。有过的青春、有过的欢乐,如流沙似的在手中漏泄之后,就毫无痕迹了。她忍不住又落泪。泪滴扑簌的滴进面里,她和着面又吞进肚里,索性放声大哭。她那么爱午叶.爱得心力交瘁,而这是她该得的下场吗?所有痴心的人都罪该万死,是不是?是不是?
她也不想威胁午叶,她真的不想。但午叶却迟迟不肯向她求婚。她只想嫁他啊!要不然以她的条件,她的求婚者多的如蚁,她却看都不看,她何苦呢!
现在她把话说绝了,连后路都没了。如果午叶真狠下心不理她,她会恨死自己。得不到午叶,她怎么也不能甘心。
她累积的怨恨愈来愈深,深得可以压死自己。
午叶,你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你为什么可以不想念我!为什么?她在心里念了不止一万次。
做女人这么可悲?她又忍不住问自己。
看见被自己扔在地上的包里,她突然觉得有一丝希望。也许那是午叶寄给她的,她赶紧捡了起来。
看着包裹上的地址和姓名。
王一鸣。
连听都没听过。印象里,她并不认识这个人。
她失望极了。索性把包裹扔进垃圾筒里。
有人开门。
她想是妹妹吧?赶紧将眼泪擦干。
丙然,一双花布鞋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抬头。
“姊——你为什么蹲在地上吃面?有桌子嘛!为什么不好好坐在椅子上,舒舒服服的吃?”
苏晴穿了一件黑衬衫,像伞般撑开的短蓬裙。背后背了一个彩色的登山背包。一双花布鞋加黑色短袜。”眼睛又圆又大,黑发绑成一支冲天炮:活月兑月兑的漫画美少女。笑的时候眼睛会眯成月牙似的,露出两颗兔般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