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韬消去了话尾,看着他面前只喝了一口的鲜女乃,深吸口气缓和情绪,又道:“我们都知道为什么你会想要离婚,因为你觉得这样做对她最好,但你错了,上辈子错了,这辈子还学不乖……”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龙玄骥站在原地问道。
龙韬摇摇头,“这得靠你们自己想起来,我不能向你们透露前世的事,这是我没喝孟婆汤的承诺。”其实他没喝下孟婆汤也算是一种机缘巧合,当时在投胎前,他遇到一群小表正在谈论有鬼魂没喝孟婆汤的事,他无意间听到雪衣岚的名字,一问之下得知他们还会再做一世的母子,而更令他震惊的——龙尚?就是今生的龙玄骥,也会成为他的父亲。
所以他向带他的小表要求不喝孟婆汤,当然小表没有答应,但后来小表突然问他有关雪衣岚的事,因为他正好也是带雪衣岚到轮回殿的那个小表。在一番动之以情的游说之下,小表答应替他掩护不喝下孟婆汤,但他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前世的记忆,因为那极可能会改变轮回的轨迹而发生违反世间规则的事,答应后,问清楚龙玄骥与夏葵各自的记忆期限,他就带着前世的记忆来到今生了。
龙玄骥深思着龙韬的话,微低头,他道:“她只要离开龙家,就可以去过另一段全新的人生,不必再重蹈以前的覆辙,这样对她才是最好的。”是的,他就是这么想的。她和他在一起只会有无尽的伤痛而已,既然要不起她,就该放她走,她这辈子该快快乐乐过完一生才对。
龙韬冷哼,“还是一样,相信自己所以为的,相信自己所相信的,从没想过她是怎么想的,从没想过她要的是什么……”他站起身,不想再和龙玄骥谈下去,这头笨驴不值得他费心教化。
龙玄骥开口:“我载——”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到学校,另外——”他在经过龙玄骥身边时看他一眼,“你也不必来接我放学了,今天是你深爱的那个妻子的忌日,不是吗?”
☆☆☆
凌晨十二点半,夏葵下楼到松居的客厅等着仍未归来的龙玄骥。
她其实不是刻意想等他,只是在床上时她怎么都睡不着,心里一直记挂着龙韬告诉她今天是罗绯露忌日这件事。上床就寝之前龙玄骥仍未回来,躺在床上时也都没听见车子回来的声音,她一想到龙玄骥伤心难过的模样,脑袋里就像有一组重金属药团在进行即兴演奏,弄得她心烦气躁,最后实在受不了,干脆走到楼下客厅等他。
想起今早的事情,她微微发起呆来,她的心思一向不复杂,很多伤痛都在她直线型思考模式之下被她简化,所以在遇到她简化不了的情绪时,她会在下意识中选择用冷静这种她其实不擅长的态度面对事情。
董薰就说过,她生气的时候会破口大骂,伤心的时候则会变得很冷静,而能够让她伤心的人,必定是她很在乎的人,不但如此,只要她在乎一个人,再大的困难她都不会轻易放弃希望。
“对!我不会伤心太久,然后绝对会想办法挽回情势!”她双手握起拳,用力给自己打气。
“但,为什么他还不回来呀?”她坐着等、站着等、走来走去等;正趴、反趴、斜趴在沙发上等;左等、右等、上上下下等……
终于,在时钟指着凌晨一点四十九分的时候,车声由远而近驶回松居,夏葵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探出头去。
龙玄骥由车库走出,微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高大的身形在暗夜中彷若黑雕石像,月色掩映,他在脸上透出冷光,也在他背后投下冷沉的暗影,像背负了整个夜空的苍茫。夏葵目不转睛的盯视着他,怕是一不注意,他就会在这样的氛围中化成石像。
夏葵在他踏上门阶时出声:“你回——”
龙玄骥像是没看见她似的从她身侧走过,眼神像北极的寒冬般死寂。
“喂!”夏葵拉住他,“你还好吗?”他冰冷空洞的模样让她觉得心像条湿毛巾被用力拧绞。
龙玄骥看都不看她,眼睛的焦距像被遗忘在某处,这一刻,他的精神游离出了他的,任何人物时空于他只是虚渺,而他在世事中也是空幻的一隅。
“龙玄骥!”夏葵疾步到他面前抓住他的双臂,使力摇晃,“你给我清醒点!”她拍他脸颊、抓他头发、吼他……反正能唤醒他人意识的动作她全用上了,末了还使出撒手锏——搔他痒。
龙玄骥不堪其扰的蹙起眉,眼睛缓缓移向她的脸,凝视了好一会儿,像是终于发现到她的存在,缓缓舒开眉间的皱褶,低声吐出:“是你。”
生命力像流星坠入他眼眸,闪烁开一片晶亮,他双手轻轻捧起她的脸,像在看一件珍爱的宝物,然后快得她根本不及反应——他吻住她的唇。
夏葵反射性的将拳头往他的腰月复击去,他比她更快的抓住她的手,“别动。”
他在她唇边低喃着:“让我吻你……我的阳光……”他的话似恳求又像命令,轻柔得惹人叹息。
他的吻极温柔,像祈祷已久的圣徒,膜拜似的吸吮着她的唇瓣。一般而言,女方都会在这样的轻怜蜜爱中迅速融化,四肢瘫软得像果冻,尤其女方刚说过爱上了男方。
“啪!”夏葵不客气的一掌甩上他的脸,“你喝醉了!”她这一句话不含指控或愤怒意味,而是在告诉他一个事实,提醒他正在做的事是酒精作祟的关系。
龙玄骥再次蹙眉,这次的神情多了些郁闷,“我没有。”
夏葵瞪他,“你敢说你没喝酒?”他身上的味道像是刚从酒缸中爬出来。
“我有喝,但没喝醉!”
是喔,放羊的小孩也会说“狼来了”啊!夏葵没好气的在心里嘀咕着,摆了摆手,“算了,你回来了就好,很晚了,你该去睡觉了,明天还得上班。”她说着转身走向楼梯。
“你不能走。”龙玄骥在她身后喊道。
夏葵停下脚步,他说那句话的语气像是一个被抢走心爱玩具的小孩,她转回头,看见他微低下头,眼睛定在地上的一点,双拳紧握在身侧,像在压抑着不能跑过来夺回他的玩具。
夏葵走回他面前,坚定的说道:“好,我不走。”
他的眼睛从地面移向她脸上,“你不会走?”
“不会。”
他松了口气,紧绷的双肩也松驰了下来,缓缓绽出笑,怕碰碎她似的缓缓拥住她。
夏葵在他怀里的唯一念头是——他醉得可真严重。而且她还好笑的发现,醉了的他简直就是个孩子,平时在人前的冷傲武装在此时完全卸下,现在的他脆弱无助得让人心疼,她拍拍他的背,哄道:“好啦,我会陪着你,我带你去睡觉好不好?”她当他是小学生般在哄。
他没有异议的让她带回他房中,一路上安静而温驯。
“所你的衣服月兑下。”夏葵边指示他边走向衣柜,要找睡衣给他换上。
的他东西跟他的一样,规律而整齐,所以她马上就翻到他的睡衣,转过身欲拿给他时,赫然发现他就站在距她不到一步距离的地方盯视着她。
她被吓一跳的拍拍胸口,笑道:“你是背后灵啊!这么个吓人法?”
她想转开身,却被他用手挡住,他两手撑在衣柜上,将她圈团在身前,“我不想和你离婚的。”
她微扬眉,这会儿他又怎么了?醉了的他还真是千奇百怪啊!
“但是我却必须和你离婚。”他的眼神无奈而伤痛,叹息似的说着低下头埋进她的颈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