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在她身边的曹苇杭戏谑地扬起唇角,“还好我妈没跟来,要不然她会怂恿你全部买下。”
贪睡的罗映雪决定先买一张舒服的床作为新居的第一件摆设。
“先生、小姐,看床吗?”穿著轻便制服的售货小姐有礼地对他们颔首致意,尽责地为他们介绍每一张床的材质与特殊的功能设计。她问也没问,解说着的净是一张又一张的双人床。
“曹苇杭,你帮我看看哪一张好。”罗映雪坐上一张带着欧洲贵族风格的床,兴奋地模一模床板,又模一模雕花的床架。
“嘿,小姐你的眼光真好!这一张床是意大利设计大师的得意之作,全球都卖到缺货呢。”她首先就惊叹着奉送了一顶高帽子,随后滔滔不绝地背诵产品简介,“这张床的创作灵感来自十八世纪的法国宫廷,你一定觉得眼熟吧,很多电影里都出现过的。它看起来虽然轻巧,但每一根钢质骨架都经过特殊处理,整张床的载重量在两百公斤以上,非常坚固,即使在床上翻觔斗也不会摇摇晃晃的。”
罗映雪茫然地看了她一眼。她知道不少注重身材的女孩子会在睡前做些仰卧起坐或倒踩脚踏车之类的简单运动,但是有人会在床上翻肋斗吗?
售货小姐锲而不舍地鼓吹她,“这张床距地面将近一公尺,你们可以躺在床上看电视,高度刚刚好。”
“我一个人睡。”罗映雪严肃地纠正她邪恶的思想,终于弄明白她干嘛一再强调床有多坚固了。
售货小姐不小心踢到铁板,连忙陪笑道:“那你要不要过去那边看看单人床?”
“我喜欢睡双人床。”罗映雪露出了一个幸福的笑容。
你到底想怎样?售货小姐不满地在心里嘀咕着。不过这位年轻小姐看来是真的打算买张床,总比那些在她口沫横飞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才露出比她更友善的笑容,说句“我只是看看”的顾客好。她勉强自己抑下心中的窘迫,很有职业道德地堆出最和蔼可亲的笑脸。
“她睡觉会翻来滚去的,你推荐一张低一点的床给她吧。”曹苇杭彬彬有礼地向她提出意见。
售货小姐暧昧地笑了。唉,这位小姐何必故作矜持呢?同居爱侣向来是他们这一家进口家具店的消费主力,她可从没因为他们不见容于传统的关系而有丝毫轻慢呀。打破传统、追逐时尚本来就是他们公司的中心思想嘛!
罗映雪拧起秀眉,趁售货小姐去拿型录的空档大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睡觉会翻来滚去的?”
“有人连午休时趴在桌上睡都能摔到隔壁同学身上了,你说她的睡相还会好到哪里去?”曹苇杭不指名道姓,话里的嘲讽意味却更让罗映雪感到羞愧。
“为什么你记得的都是我没有形象的一面?”罗映雪挫败地捂住脸低吼。
曹苇杭但笑不语。正确答案呀,只能在心里偷偷地想。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罗映雪扬了扬眉,不客气地推了他一把。
之后的几天,曹苇杭几乎天天往罗映雪刚交屋的小套房报到,尽心尽力地帮她打点新居的一切细节。
他已顺利取得了建筑师的执照,最近除了参加一些事务所的面试外,其余的时间都奉献在罗映雪身上。
这是应该的。满身大汗坐在地上帮她组装家具的曹苇杭微笑地这么想。
去年参加沈寒的婚礼后,他和映雪达成了深入交往的共识,可是那时他正忙着准备考试,实在空不出时间约会。还好她不但一点都不计较,还为他加油打气,甚至请假陪考,他觉得自己能考出好成积,完全得归功于贴心的映雪。
“喂,找到工作了吗?”罗映雪端了一杯冰水给他,顺便在他身旁坐下。
曹苇杭抬起汗水淋漓的脸,笑着接过了杯子。“有一家知名的事务所约了我明天谈薪水,或许比你少,你不介意吧?”
“比我多就没天理了。我从大学时就进我们公司打工不说,念的又是全台湾最热门的科系,薪水自然比你初出社会多呀。”罗映雪有些得意地说。
“很多女人不这么想,她们认为男朋友一定得赚的比她们多。”
“我倒觉得女人赚多一点是应该的,因为我们比较会花钱嘛。”
“你是个难得的好女孩。”曹苇杭认真地看着她,直瞧到她害羞地低下头,才又加了一句,“不过,我很乐意赚钱让你花。”
“然后我就得丧失尊严,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罗映雪仰起小脸嚷道。真是这样的话,她宁愿赚钱来养曹苇杭,享受被服侍的快乐。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曹苇杭空出一只手,拍了下她的头。“如果你肯让我养,简直是满足了我最大的虚荣心,我对你叩头谢恩都还嫌来不及呢。”
“结了婚,你就不让我出去工作了?”话一出口,她马上惊慌地捂住嘴。曹苇杭的话真是陷阱重重,她顺着他的语意,居然问出了这么可怕的问题。
“你根本不是那种会任老公摆布的人。”他低着头拴螺丝,空气中荡漾着他的盈盈笑意。
老天,曹苇杭竟然没对她的话起反应,那岂不是代表他认为他们两个人理所当然会步入结婚礼堂?
“我到底有什么好?”罗映雪惴惴不安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唉,好艰深的问题呀。”曹苇杭没好气地反讽,不懂她怎么突然多愁善感起来。
他起身把装好的置物柜搬到预留的角落,退后了一步欣赏着,“你看,有一个建筑师男友不错吧。我念书时也修过不少室内设计的课程,前几天还答应了我外公去帮他装修迪化街的旧宅……”
“我住得很舒服,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想嫁人。”她很残酷地泼了他一盆冷水。
“没关系呀,我又不急。”他不以为意地朝她微笑,动手调整屋内的摆设。
罗映雪像颗陀螺似的绕着他打转,心急地问道:“那……如果那段时间过了,我嫁的是别人呢?”
他停下手边的工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吐出一句,“你能幸福最重要。”
“那如果那段时间很长,有一、二十年那么长呢?”她孩子气地又接了一个问题。
她真的很怕自己对婚姻的迟疑耽误了曹苇杭的幸福。
他笑了起来,“那好啊!到时候除了我,谁肯要你?”
一股温暖的感受徐徐流过她的心房,他一再的宽容终于让她释怀。罗映雪冲动地投入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
“别这样,我全身是汗。”他缩了子,试图隔开一点距离,罗映雪却不合作地又往前贴近。
“没关系,你让我表达一下我的感动嘛。”她娇嗔地把脸埋在他半湿的衬衫上,一点也不觉得他的汗味难闻。
她的身体好软,笑容好甜,脸颊和发梢都沽上他的汗水,她却毫不介意。
“映雪,我可不可以吻你?”他强忍着心中的悸动,低声在她耳边呢喃。
罗映雪松开手,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不行。”她斩钉截铁地拒绝。
“什么时候才可以?”他伸手环抱住她,亲昵地在她耳边吹气。
罗映雪伸直双臂将他推开,颇为责怪地睨着他,“等你不会问这个蠢问题的时候。”
她说着自己也难为情起来,但又忍不住道:“哪有人接吻前还先问对方的?你应该趁我不注意的时候……”
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倏然被吻住,他湿润的唇舌温柔地在她红女敕的唇瓣上辗转焚烫着.她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她完全没注意到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