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夜那一晚,她们一进餐厅就引来许多人打量的眼光。两个性别相同的人处于一对一对浓情蜜意的情侣中,想要不惹人注目实在困难,尤其沈寒又是个艳光四射的大美女。
服务生有礼地将她们带到座位上。
沈寒瞟了周遭一圈后,心有所感地对罗映雪说:“我跟你打赌,曹苇杭绝对是喜欢你的。他没约你共度圣诞夜吗?”
罗映雪避重就轻地打着太极,“你才见过他一面耶,再说,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也没先把合约书拿给我过目,才会害得你和赵总又大吵一架。”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这个人也太不分青红皂白了。”沈寒拿起桌上的菜单朝她头上敲下去。“还有,今晚气氛多好,别提到那个会让我倒尽胃口的人!”
“赵总下礼拜就离职了,公关部的杨小姐和她新婚夫婿去度蜜月,把离职欢送会的企画委托给我,害我最近几天累得要死。”罗映雪一副委屈样,随即精神大振地赞美自己,“嘿嘿,虽然我没办过这种活动,可是我点子很多喔。我国中时那一班最会搞这些了,哪一次不把要退休、转校的老师们感动得泪如雨下的。”她三八兮兮又暧昧地眨了眨眼,“啊,赵总痛哭流涕的样子一定很好玩,我去借台V8来拍,然后等杨小姐度完蜜月回来再跟她敲诈一顿。”
沈寒翻了个白眼。映雪常常把一些明明未曾发生的事讲得活灵活现,愈讲愈像真有那么一回事,然后自个儿乐得半死,这个本事是别人怎么学也学不来的。
“对了,我和我姊商量好,总经理的位子一出缺,理所当然会由我升任,副总的位子就留给你了。”
“不太好吧?那是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耶。”罗映雪犹豫地说。
“本公司的员工可没多到上万。”沈寒没好气地纠正她。
罗映雪突然托住热辣辣的脸颊,害羞地问沈寒,“那以后大家是不是都会叫我‘罗副总’?”
她的症状又发作了!
“当然。”沈寒虚笑着点了点头。“会加薪喔,你订的小套房不是快交屋了吗?”
早跟映雪说过,买小套房不是个划算的投资,她却执迷不悟,像是打算住蚌十年八载不嫁人似的。
罗映雪开心地点头时,正好瞧见门口处多了一对等候服务生带位的俊男美女,赶忙拉着沈寒的衣袖要她看,“你看!我没骗你吧,曹苇杭早就有女朋友了。”
她脸上原本挂着志得意满的笑容,很高兴在意外的情况下找到有力的证据来洗刷自己的冤屈,但只过了几秒,当她看到那个娇滴滴的女孩亲热地勾住曹苇杭的手臂,嘴角的微笑不自觉地消失,一颗心也挤满了乱七八糟的坏情绪。
懊死的曹苇杭,为什么要骗她说没有女朋友?
沈寒转头望了一眼,以至于错过了罗映雪脸上的表情变化。
“寒,我问你一个问题。”罗映雪沉静许久,再度出口的声音里带着异于平常的温柔与胆怯,“一个人如果一直不谈恋爱会怎么样?”
沈寒托腮想了一会儿才回答她,“可能就要慢慢习惯过孤单的日子吧。毕竟你的兄弟姊妹或朋友谈了恋爱或结婚生子后,就会有不同的生活圈,会有更重要的人要关心、照顾啊。”
好让人沮丧的答案,可是她总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阻止曹苇杭谈恋爱。第一次,罗映雪对爱情兴起了强烈的渴望。
“那你有没有喜欢的人?”罗映雪小声地问,怕自己会是那个需要孤单最久的人。
沈寒落寞地笑了笑,“有啊,可是他不喜欢我。”一波一波的亲昵调笑声荡漾在空气中,肆无忌惮地钻入她的耳朵。被映雪不寻常的忧愁情绪感染的她,委实后悔在这个日子和一个女人花钱来找罪受。
罗映雪低下头,不好意思再问。连沈寒这样好的女人都不能在情场上占优势,她凭哪一点能受爱神眷顾呢?
她抬起头,自然地往曹苇杭坐的方向看去,他好象说了什么好笑的话,逗得那位美女咯咯轻笑。不管谈恋爱再怎么艰辛,总该踏出第一步的,她暗自下定了决心。
怎么躲也躲不过,罗映雪只好答应曹苇杭在三十一号那晚去看电影。她现在可是个稍有身分的人了,总不能动不动就做一些赖皮的事吧。
“你老板有没有称赞你聪明懂事又能干啊?”从一家新开幕的豪华电影院出来,曹苇杭笑嘻嘻地问。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根本没有认真看电影。
“还说呢,她因为那张订单和我们总经理彻底撕破脸,今天居然连我精心筹备的欢送会都没来参加。”罗映雪噘着唇,声音里透着难掩的失望。
“不会吧?”曹苇杭狐疑地挑了挑眉。“我给的已经是最便宜的价格了。”
就是太便宜了才会出错啊。罗映雪无力地想,她可不打算大费周章向曹苇杭解释来龙去脉。
“我在想,寒和我们总经理八成是因为各自都没交男女朋友,对异性有一份仇视,所以才会那么处不来。”她认真地推测。
“那你呢?”曹苇杭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罗小姐的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了吧?
罗映雪斜睨他一眼,“你不觉得我对你很凶吗?”
曹苇杭抿唇笑了笑,没回答她的问题。
罗映雪呆呆地望了他好半晌。曹苇杭的轮廓并没有多大改变,说起话来也还带着小时候的那一份调皮,但他身上散发出的沉稳气质,却让迟钝如她的人都能深刻地感受到。
久别重逢后,他们只见过几次面,曹苇杭只要遇到他不想回答的问题,一概都会露出此刻这一种莫测高深的笑容,好象背着她在打什么坏心眼。
“我们去夜市吃点东西,好不好?我妈回台湾以后已经去过好几次了,每次回到家都赞不绝口。倒是我,一直没有机会去看看。”曹苇杭一脸诚恳地问,和上一刻的精明内敛判若两人。
“哟,曹家小少爷会想去那种地方啊?”罗映雪怪声怪气地损他。
“你忘了,以前我都捡你吃剩的便当。”他笑着拍了拍她的头。
思及往事,罗映雪不觉地仰起头,对他漾起一个温柔至极的微笑。毫无防备的曹苇杭只觉心脏漏跳了一拍,清晰地察觉到一股在他全身来回地窜动。
“你记不记得,水漾还常服侍我们两个吃点心?”话一说完,她脸上的笑容不期然地僵住。天啊,她干嘛自己往自己的地雷区踏去?
曹苇杭很清楚那一段往事对她造成的伤害,赶忙转移话题,“对了,我哥说你在大学时倒追过很多男生。”
“我哪有?”罗映雪不服气地大声嚷嚷。“我顶多只说‘某某人好帅哟,如果他来追我就好’。”
“还真含蓄啊。”曹苇杭不能苟同地白了她一眼,继而好奇地问:“难道从来没有一个被你点到名的男孩子来追你吗?”
罗映雪摇了摇头,满不在乎地说:“我啊,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既没女人味又没值钱的嫁妆,长得帅的男人怎么会看得上我?”
“何必这么诚实?”曹苇杭见她一点也不介意,也就不客气地调侃她。
罗映雪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别以为我是花痴,见一个爱一个。小时候,我常和水漾在背地里嘲笑我哥无情无欲,可能等到我生了一大群小萝卜头叫他舅舅时,他还交不到女朋友。长大后,我才发现对感情冷漠的人是我,我哥恨水漾恨得要死,他才是个正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