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秘书,这里没你的事了。麻烦你去把这份档案列印出来。”赵之恺突然觉得柯虹颖很可憎。他从来没见沈寒对她不客气过,但是她却已经不是第一次诋毁沈寒了。
??沈寒咬牙切齿地坐到罗映雪身边的空位,她想要做到公私分明,是以称姊姊为“大老板”,压根没想到她的话有多容易教人误会。而会议室里的其他主管听到柯秘书那么不上道的话,都尴尬地低下头,假装翻阅手上的文件。
??没有柯秘书在一旁,赵之恺只好自己关掉会议室的灯,将电脑萤光幕上的档案投影在前方的白色墙壁上。会议室里一片黑暗,但墙上幅射出的柔黄光束使得他将每个人的一举一动瞧得清清楚楚——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在听他介绍新产品的卖点,除了沈寒和罗映雪。她们两人状甚亲昵地窃窃私语,脸上的表情既夸张又丰富。他很气沈寒明明不笨的人,为何做起事来总是我行我素、漫不经心的?
??赵之恺出人意料地关掉电脑萤光幕、开了灯,在主管们面面相觑中望向始作俑者,“两位小姐说够了吗?”
??“我们的音量不至於打扰到会议进行吧。”沈寒边安抚慌张的映雪,边揽下了回话的责任。
??她脸皮真厚!只要是稍稍有点羞耻心的人,早忙著找地洞钻了。既然如此,他何必费心替她留情面?
??“这个case关系著未来两年的业绩,该死的你却不当一回事?!”
??可怜的其馀众人从没见过赵总发火,动作一致地又低下头翻阅手上的文件。等会议结束,恐怕每个人都能把文件内容默写出来了。
??“映雪。”沈寒的口气活像清宫剧里尊贵的太后唤著小丫头。
??“是。”罗映雪和她默契十足,硬著头皮站了起来。主子什么事都替她挡著,今天就是她粉身碎骨以报的时候了。
??“今天的会议主要在讨论我们公司新研发出的液晶显示器。这个产品即将问市,首先要感谢研发部门李经理半年多来的努力┅┅不!李经理,你实在太谦虚了┅┅各位现在看到的这张投影片就是这个显示器的剖面图┅┅”罗映雪卯足了劲模仿赵之恺的口吻,连他穿插的感谢词也没有省略,害得在场的主管们强咬著下唇,极力忍住快要泛滥而出的笑意。
??罗映雪足足唱了五分多钟的独角戏,才把赵之恺讲过的内容复述完毕。赵之恺觉得好气又好笑,好好的一个会议竟被她们搞成一出闹剧。他无奈地继续未完的会议流程,可恨的是,他的心神一点一滴地流散,脑海里不停萦绕著一张闪著胜利光辉的脸庞,只剩沉稳的声音无意识地讲著熟得不能再熟的产品简介┅┅
??宽敞的会议室笼罩在如电影院般的幽暗氛围中,罗映雪在大展长才后,忽地从恍惚的情绪中清醒。
??完了,铸下大错了!赵总什么都没说,可是这种冷静自持的人一旦采取报复行动,才是最吓人的。她罗映雪是死有馀辜、死得其所,就怕赵总嫌她不够分量,拉著沈寒为她陪葬。冲动行事的快感不再后,她不禁害怕起来,天晓得她有多贪生怕死。
??“寒,你猜他心里在想什么?”她哭丧著一张小脸,轻颤地扯著沈寒的衣摆。
??“放心!有我罩你,你怕什么?”沈寒贴近了她低语。
??“我猜他一定想杀了我。”就算赵总不会无聊到派她去扫厕所,她也没有好日子过了。单单是想到每日相遇,他不友善的眼神冷冷地射向她,无声地说著“罗映雪,你给我记住!”的画面,就觉得她的未来一片黯淡,前景堪忧哪!呜┅┅天地良心,她一直很敬爱赵总的,今日的得罪实在是情非得已啊。
??沈寒微扬起漂亮的唇角,带著笑意的声音轻轻传入罗映雪的耳朵,“我猜他一定很懊恼地想,怎么我在『永昌』两年,没注意到这个旷世奇才,没将这个可爱的小美人揽为己用呢?”
??“少来!”罗映雪气苦地推了一下沉寒。
??“不信我们来打赌。”沈寒的心情好得不得了,整个人都快飘了起来。
??“好,沪悦庭的晚餐。”主子太没有人性了,在这种危急存亡之秋还挖苦她,好歹她也护驾有功。
??“一言为定。”看著他当众颜面无光、一脸土色,花个几千块和映雪庆祝一下也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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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冗长的讨论后,主管们陆陆续续离开会议室,回到自已的工作岗位上。赵之恺收拾完成叠的资料,才发现会议室里还剩两个鬼鬼祟祟的女人。
??怎么?风头出得还不够,非要再奚落他一番才甘心吗?
??他冷漠地瞪了她们一眼,一言不发地走出会议室,他才不会笨到去自取其辱。
??气归气,但这个有趣的突发事件的确使得今天的会开起来有意思多了。罗映雪一心二用的本事固然厉害,她和沈寒一搭一唱的默契更是惊人。
??他边回想著沈寒胜券在握的得意神情,边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出人意料地,罗映雪怯生生地唤住了他,小步地跑到他面前站定。她欲言又止,回过头迟疑地望著还站在会议室门口的沈寒,彷佛在祈求确切的指示。沈寒则优闲地把双臂交叠在胸前,嘴角的浅笑带著一份幸灾乐祸的意味,直教罗映雪愈看愈心慌。
??赵之恺心里很清楚,罗映雪绝对不是来道歉的。他定定地瞅著沈寒,她粲然的眼神却逼得他不得不调开视线。
??“赵总,我┅┅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罗映雪决定自立自强,欠缺血性的沈寒根本是打定主意袖手旁观。
??赵之恺不知道罗映雪可怜兮兮的样子是不是在作戏,但两军交战,不杀来使,一切的帐,他会记在沈寒头上。
??“问吧。”他的口气庄严却不强势,好像一点都不记恨她适才的失礼,罗映雪心中的罪恶感不禁成直线上升。天啊!她怎么会助纣为虐、残害忠良呢?
??她清了清喉咙,才问出连自已都觉得很可耻的问题,“请问在我复述会议内容的那一刻,你心里在想什么?”要不是为了沪悦庭的晚餐,打死她都不会来丢这个脸。
??赵之恺虽然被她问得一头雾水,还是一本正经地告诉她答案,“我在想,为什么我在『永昌』两年,没发现你这般能干?否则我一定会找你当特助。”
??他夸人的话一说完,罗映雪的俏脸就垮了下来。她回过头,抛了一个哀怨的眼神给沈寒,“你赢了!”
??她输得不甘不愿。这是什么世界?竟教她一夕之间赔了夫人又折兵!她提出这个赌约是想敲诈沈寒一顿的,而沈寒也摆明了要掏腰包请客,谁知会弄巧成拙?
??两个八字相克、处处针锋相对的人怎么可能会有相同的心思?唉,难不成她要怪自己太优秀了吗?
??沈寒踩著轻巧的脚步晃过她身边,笑得好温柔地说∶“我们凯悦见。”
??罗映雪嘟著嘴,垂头丧气地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看似遥遥无期的座位。
??“沈寒是什么意思?”赵之恺忍不住挡住了她的去路。
??“我们赌你心里在想什么,沈寒赢了。”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眼前好像飞舞著一张张长了翅膀的钞票。心痛啊!
??赵之恺的心一下子揪紧了。沈寒猜中了他的心思?那个和他格格不入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