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之恺知道她不会改变心意,不发一言地也在离她约一公尺的人行道上坐下。
?过了半个多小时,沈匀才骑著她的摩托车赶到。她瞥了沈寒一眼,兴奋地伸出手在她的新衣服上东模模、西模模。“喂,你穿裤装比较好看耶,而且这套衣服好有型喔。”
?“那送给你穿!”她没好气地白了妹妹一眼。
?赵之恺听了觉得不好受,花了一笔钱买衣服给她,他一点也不心痛,甚至看她穿起来那么好看,心里还流动著难以名状的成就感,可是她偏偏千方百计地想把衣服“月兑手”。
?“唉!我平常那么邋遢,穿这种名牌货出门,不吓死人才怪。”沈匀低头看了看自己,宽松的T恤和运动短裤、一双稍嫌破旧的休闲鞋,连袜子都没穿。她是有一点自惭形秽啦,不过她只喜欢欣赏两个姊姊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实在懒得花工夫在自己身上。
??这件衣服注定缠上她了!沈寒很无奈地在心底叹气。
?“咦,赵大哥,你也在啊?”沈匀终於注意到一旁的赵之恺,惊喜地开口打招呼。“和我二姊一起来谈生意吗?”
?赵之恺点了点头。
?“二姊,可见你多没魅力,以前赵大哥和大姊一起恰商时,都会送她回家耶。”沈匀不过开个小玩笑,却让两位当事人已然恶化的关系有如雪上加霜。
?赵之恺还没想出要如何辩解,沈寒就悻悻然地回了一句,“大姊她讨人喜欢嘛!”她很爱很爱姊姊的,此时此刻却不免有些吃味。
?沈匀一向没什么心眼,自然没发现他们两人间的暗潮汹涌。她笑著对赵之恺告别后,便吆喝著沈寒上车。
??赵之恺看著沈寒一脸倦容,轻轻地倚在妹妹的肩头上,有气无力地说∶“小匀,我们先绕去夜市买点吃的好不好?我今晚顾著说话,现在肚子好饿喔。”
??沈匀很爽快地答应了。
??目送她们远去,赵之恺在心中叹息。
??是的,她受了伤还有个温暖的避风港可以栖息,可是他一直都是自已一个人。
他是为了保护自已,才不经意地伤了一个好女孩的┅┅不过即使理由再充分,他依然觉得自己很可恶。
?沈寒,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几不可闻的忏悔飘荡在夜风中,恐怕只有天上未眠的一轮明月才听得见吧?!
?罗映雪连著好几天都忧心忡忡的。
?沈寒不知是吃了什么炸药,事事和赵之恺唱反调;而赵之恺对沈寒的意见则一律加以否决,好几次把她气得连午餐都吃不下。公司里的同事一面倒地偏向赵之凯,沈寒简直成了众人挞伐的对象。
?“映雪,你好可怜喔!沈副总一定常给你气受吧。”几位同罗映雪交好的年轻女职员总是带著同情的口吻安慰她,教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她终於忍不住冒死进谏——
?“寒,你该对赵总客气一点的。他的合约年底就到期,据说很多同行都出了高价,虚位以待。”
“他最好赶快滚!等我升了总经理,副总经理的位子就让你接。”太好了,明年就不会再看到那个人渣了。
“你又不在乎职位,我不懂你什么要意气用事?”
?“我意气用事?”老天,她真的众叛亲离了吗?那只笨猪心机倒挺深的,人后把她欺负得泪涟涟,人前却是一副道貌岸然、忍气吞声的模样。“你难道没看见不管我提什么方案,他连想都没想就全盘否定吗?”
?罗映雪抱著视死如归的精神,很不客气地吼了回去,“你听一听那卷录音带就知道了!”她听完外销业务说明会的隔天,就把录音带交给沈寒了,她八成没拿出来听。
?沈寒被她的怒气吓著了。她一向只参加主管会议,那种由赵之恺唱独角戏的报告场合,打死她也不肯出席。而且自从上回谈生意发生摩擦后,她根本不想听到他的声音,那卷录音带便可怜兮兮地躺在抽屉里,过著不见天日的生活。
?“映雪,你今天好凶。”沈寒气弱地抱怨著。映雪又没交男朋友,不知哪来那么大的火气?
?罗映雪一本正经地看著她,“寒,从前你被韩树诚骗得团团转,身为你好友兼下属的我,一直觉得自已该负很大的责任。我老是鼓吹你,那样好的男人,无论如何要好好把握。事实证明我们两个都看走眼了。你相信我,出了事后,我掉的眼泪绝不比你少。为了将功赎罪,现在我可是睁大了眼睛在帮你留意公司的一切动向,即使说了不中听的话惹你生气,我也在所不惜。”
沈寒心里好感动,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也偏向他那一边呢。”
?“怎么可能?”罗映雪上前搂住沈寒的肩膀,“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事二夫嘛。”她正经没两分钟,又调皮了起来,暧昧地对她的主子猛抛媚眼。
?“你老是这样!”映雪每次被问到怎么不交男朋友,就说自己只爱沈学姊一人,不过像她这种一看到帅哥就魂不守舍的标准,会有人相信她的话才怪。
?罗映雪的脸色变得比春天的天气还快,一下子又推开了沈寒,神色严肃地告诫著,“不管,你今天一定要乖乖地把那卷录音带听完!”
“好啦,好啦。”她好像在威胁小孩子吃药喔!
“喂,你相不相信打是情,骂是爱?”得了沈寒的允诺,罗映雪又好心情地开起玩笑。她好整以瑕地交叠著双臂,带著狡黠的笑容将眼神瞟向隔壁的总经理办公室。
沈寒一会过意来,拿起桌上的报表纸就往她脸上砸去,“我最爱你了!”
??沈寒犹豫了一会儿,勉为其难地打开抽屉,拿出映雪交给她的录音带。她戴上耳机,转至适当音量,开始“折磨”起自己的耳朵。既然答应了映雪,再怎么苦不堪言也只有忍耐了。
??其实,不看那张脸,那个人的声音还算好听。不过,他的讲词未免太无趣了,一板一眼的,都没穿插任何笑话。
??沈寒忘了自己并不爱听笑话。以前念书时,她最讨厌的就是哗众取宠、只讲笑话而不上正课的教授。唉,谁教赵之恺碍她的眼?她处处挑剔也是其来有自。
??可是┅┅她愈听愈脸红。
??难怪她志得意满提出的企画案会一一惨遭驳回,因为几乎每一个赵之恺所强调勿犯的错误,她都犯了嘛,方向更是与公司既定的目标背道而驰。同事们一定都把她当笑话看!
??可能是自己在外国念了两年书,和台湾商界月兑离太久了。沈寒无奈地叹口气,拿出纸笔记下重点,又把企画稿上的流程图做了大幅度的修改,她甚至觉得赵之恺讲的比她在芝加哥大学的教授还要好。
??当然,他那种草莽鄙夫,一点学术气质都没有。哼!真是枉费了那一副好脑筋,要是他的脑子是长在她项上就好了┅┅
??妈的!沈寒敲了一下自已的头,什么鬼念头嘛!怎么可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更何况那个“他人”还是个敌人呢。
??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八成是映雪那个丫头穷追不舍地前来视察进度吧。
??“请进。”她刻意装出娇滴滴的声音,映雪喜欢听嘛。
??沈寒一抬头,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该死,进来的人居然是赵之恺!
??“沈寒,约瑟夫在会议室等你。”赵之恺听到沈寒温柔的嗓音,心情稍稍好转。约瑟夫坚持要和沈寒直接用英文谈合约,而他的英文的确没有好到可以直接和外国人谈判,一口气只能憋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