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终究消失在门后。她,其实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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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今天该算是一个满特别的日子吧!沈静支颐坐在咖啡屋的一角,窗外是白花花的阳光,周日扰攘的人群在烈日下匆忙地走着,好真实的世界!
她啜了口冰咖啡,摊开流行杂志,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着。今天是她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当然,没有一个离婚的人会想要庆祝这个日子。
小彼不知去向,可能在地球的某个角落疗伤吧!
张子扬的态度不明,对她若有意似无情,而且,他最近又重新活跃于五光十色的社交圈。
然后,大千世界里,她偏偏一个人在晴朗的九月的一个午后,不知何去何从。
离开咖啡屋,她信步踱到了竞宇集团的办公大楼。她抬头望着她工作的那个楼层。
阳光有些刺眼,干脆进去整理一下档案吧!
偌大的一个楼层空荡荡的,她闲适地坐进自己的位置,轻轻地翻阅一些待整理的文件。她拿出笔在空白纸上摘录大纲,以非常慵懒的姿态,似乎把工作当成一种休闲活动,唉,有点可悲!可是她有一丝丝高兴地发现自己的工作能力挺不错的。
突然,她有一点点想坐坐看张子扬那张旋转皮椅,体验一下他那种运筹帷幄的威风。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前,明知道没人还是有些心虚。她轻轻地转动门把──门没锁。她把门往里一堆,赫然发现那张皮椅上已坐了人,张子扬正对着一个相框发愣。
张子扬听到声响,吃惊地抬头看着她。“我今天才知道‘竞宇’请了一个很勤快的秘书。”事实上,她很有拚劲,做什么事都全力以赴。
“谢谢。”沈静很直接地道了谢,神情有些羞赧。
张子扬笑了笑,他可不是存心要赞美她。好奇怪!每次他坐在这张皮椅上想她时,她就会翩然出现在眼前,连今天这个大好天气的周日也不例外。
他把相框收进抽屉,轻声问她:“今天是什么日子?”
沈静怔了一下,“……星期日。”她以为他要问她怎么过周日还到公司,心情有些慌乱。
她……大概忘了吧!张子扬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百叶窗,洒落了一室的阳光,心却有点惆怅。
“你这辈子不打算再婚吗?”他俯窗口外的台北市景问着。
这是什么问题,她从来没想过,可是……“大概吧!”
“好可惜!”他回头朝她扬起一个凄凉的微笑。“你除了有点倔强、有点古怪、有点冷感、有点心狠手辣、有点莫名其妙、有点脑筋不灵光以外,实在满适合做一个妻子。”
张子扬不禁摇了摇头,自己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倔强、古怪、冷感、心狠手辣、莫名其妙又脑筋不灵光的女人?
沈静瞪大了水灵灵的双眼,微微歪了歪圆巧的双唇,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个倔强、古怪、冷感、心狠手辣、莫名其妙兼脑筋不灵光的女人,那怎么还会有人要?
“那你呢?”她无法压抑下自己的好奇心。
“我?”张子扬比了比自己。“什么意思?”
他们两个从来缺乏默契。
“你会再婚吗?”沈静完整地讲完整个问句。
张子扬投给她一个“你也会好奇?”的眼神,再度回首看着窗外,有些不专心地回答:“不知道。”
如果你愿意嫁我,我就会再结一次婚,他心里是这么想。
他突然觉得今天气氛很好,是因为天气的缘故吗?两人之间有点淡淡的、温柔的气息在流动。
“你觉得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嘎?”沈静有些迷惑了。光线中,飘散着一点一点跳跃着的分子,让人看来很舒服。
“你是个很好的人啊!”她天真地回答。
“很好的人?”他万万想不到她会这么说。“现在不是上班时间。”他开了她一个小玩笑,其实在上班时间,她也不会去讨好他,甚至还有些不假辞色呢!
“我知道啊!”她刚刚不是说过今天是星期日吗?
他嘴角扬起了一抹微笑,两个人又讲岔了。
“对我的评价可以说得具体一点吗?”
“具体?”她努力地思考着,“你是个商业奇才、杜交圈的活跃人物,每年都会参加慈善活动……”
“我问的是你个人对我的感觉。”他很温柔地说着。
“我?”沈静有些迟疑,对话里的暧昧成分却浑然不觉。“我觉得你很聪明能干、心地善良、知情识趣、风流惆傥……”她认真地继续思索着答案。
张子扬心中的某一个角落涌着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狂喜,随而不解地瞪视着她,“然后你居然跟一个聪明能干、心地善良、知情识趣、风流倜傥的优秀男人离婚?”
沈静也不知道自己说出口的话怎么都是正面的?她的脸颊因他的质疑而透出霞红,羞涩的嗓音急促地嚷着:“张子扬,你记性有问题!”当初提出要离婚的人是他啊!
他愣了好一会儿总算明白她的意思,他们两人之间为什么这么难以沟通?
他回眸定定地瞅着她,那种眼神包含着深情与怜惜:小静,我会等你的。等我们两条并行线终于重合。
沈静的心不由自主地强烈跳动着。他的眼神彷佛有着一股魔力,唤醒了她沉睡已久的意识。一瞬间,好多事她都懂了。
他刚刚拿的相框是王姊提过的结婚照吧!他其实不像外表那样玩世不恭,他也渴望着相守一生一世的深情啊!
子扬,你不懂的,我早已不知不觉地沦陷在你布下的情网中而无法自拔了。初始,对你的印象就称不上差,要不然我也不见得肯为家里牺牲。之后,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又怎能无动于衷?只是人生多风雨、人情难懂,我总是任着你不经心的错误蒙蔽了自己的心,而忘了你待我的好。
“我要走了,再见!”沈静急急忙忙地向他告别。该怎么做?她要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好好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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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先生,最近公司还好吧?”沈静约了“永昌”的经理人赵之恺吃饭,想了解一下公司的现状。
赵之恺笑看着眼前的女老板,她实在用人不疑,这是她进了“竞宇”后,第一次向他问起公司的事呢!
“很不错。计算机零件的大量定单使得公司上半年度的盈余是往年同期的三倍之多,下半年的前景更加看好。”
“赚这么多?”沈静有点吓到了。
“嗯。”赵之恺觉得好笑又欣慰,有老板问这种问题吗?这……算是一种赞美吧!
“如果我想调用一笔资金,不知道方不方便?”
“多少?”
“一亿。”
“一亿?”赵之恺挑了挑眉,不过他是绝对不会开口询问用途的。“如果你不介意把委托我处理的投资卖掉,应该是没问题。”
“那拜托你了。”她的脸上浮现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令妹何时回来主持大局?”他也曾听说过关于沈寒的漫天流言,当真是漂亮的女人易惹是非吗?
“她比不上你。”沈静笑着摇了摇头。
“可是我没这么好的姊姊。”
沈静的脸微微变色,赵之恺才发现自己的话太容易让别人误解了。
“请别误会我的意思,我从小是个孤儿。”他急于澄清,不觉吐露了自己从不愿提起的身世。
“对不起,是我多心了。你孤军奋战,更加令人佩服。”沈静看他神情尴尬,全然不似往日意气风发的样子,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赵之恺啜了口咖啡,“其实谈起做生意,我倒是很佩服张子扬。”他是就事论事,相信沉静不是个小心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