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着男装舒服。
一阵阵热风袭来,橙黄的夕阳仍如火烤般炙热难受,这初秋的时节还真是半点凉意也无。
坐在马车上的矮人身着深灰色粗服,过宽的衣裳在腰间系了一条同色带子,头顶上梳了个小包,明显一副书僮打扮。
她正是逃婚的宁朝婵。
在小龄的掩护下,她顺利出了花苑,不过出了城门之后,她的际遇就不再那么地心想事成、随心所欲了。
首先,第一个面临的就是吃的考验。
由于要前往遥远的平卢,所以她觉得应该吃好一点、吃饱一点,这样才能保有体力,谁知那银两才一丁点儿,在她买下马车,再花点碎银请马夫教她怎么驾马车后,便所剩无几。
她更忘了替自己先买一些干粮。
在花苑里吃住都不用愁,而且平常为了要演活爱吃鬼这个角色,只要嬷嬷一唤她的名字,她就装出馋鬼模样,找到食物就往嘴里塞,因此她从不曾饿肚子,也不知道饿肚子的感觉竟是这样难受!
肚子好饿喔……
将近半天没有进食,她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可是放眼望去,眼前尽是一片荒芜,哪有半间茶铺或人烟?
“唉~~怎么办?”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下一个城镇还要多久才到?她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见到人烟哪!
“老天爷啊!称难道没有看到这人间有一个受苦受难的小泵娘吗?你难道没有恻隐之心吗?你……吓?!”
宁朝婵才抚着空月复仰天长叹,不意,一个纸包由她的头顶掉下,咚地一声,在她面前倒地--不起!
三这是什么?”她大着胆子跃下马车,暗忖是谁丢了这样一个东西?
这附近有人吗?
宁朝婵东张西望外加拉长耳朵,发现四周除了她这里有声音外,暂且听不到其它声响。
她狐疑地撕开纸包,浓烈的烤肉气味散了出来,烤好的鸡肉诱人地映在她的眼帘里。
“一定是老天爷动了恻隐之心,不忍见我挨饿,特地送来鸡肉……”她心中一喜,肚子叫得更厉害了。“太好了,老天爷谢谢了!”兴奋的她不忘谢过啥都没做的老天爷,然后将纸包包好,回到马车内,愉快地吃了起来。
等填饱肚皮之后,她才有余力思考这凭空多出来的鸡肉。
她探出车窗外,四处还是空荡荡一片,不过天色却已经暗下。
她思量了片刻,决定在这里待一个晚上,若是有人来寻鸡的话,她就老实跟对方说被她吃了,她相信诚实可以让她免受苛责;若是没有人来寻,她就按原定计划离开这里、前往平卢。
至于这个诡异的事件,就当成是老天爷赐给她的好运吧!
天刚破晓,飒飒秋风平地而起,吹进了蓝色的布帘,穿透薄衫的凉意,趁势模进了她的肌肤,冻醒了她……
冷!
她打了个寒颤,鼻子轻皱了下,突来的喷嚏忍不住地由鼻尖、嘴里喷出。“哈啾!”人也跟着清醒了大半,环顾四周,这才回想起昨夜她坐在马车内,倚着车窗打盹,竟然一夜好眠到天亮。
可能是白天赶路太累了,才会一合上眼就睡得昏天暗地吧?!只不过,她的四肢好酸,连骨头都痛了。
对了,昨晚那只鸡,当真没有人来寻找哩!
会有人拿食物来打架或练功吗?还不小心地把纸包打得远远的,教她捡了个便宜?!
因为找不到任何理由,她只有这么想了。
不过适时起床的肚子在此时发出哀鸣,提醒了她又得寻吃的了。
一双小手互捶两侧的肩头,伸展了一下筋骨之后,她便爬到前面的位子上。
由于天色尚早,她无法判定方向,暗忖着等太阳初升后,就能确定哪儿是东方……
“咦?!”突地,鼻端嗅进了一道香味,她狐疑地跃下马车。
按着香气找去,发现一块大石上摆着三条一品鲳。
“怪了,是谁丢鱼在这儿?”嘴里咕哝着,可她那对美眸却是滴溜溜地东张西望,礼貌性的想先问过主人能否吃鱼,但暗地里又希望这鱼是没有主人的,这样才不会一再欠下人情。
左右探看了几遍,一只龟都没见着,倒是旁边有只馋猫,一对猫眼登时呈虎视眈眈状,紧盯着三条烤好的鱼。
“来来来,一起吃吧!”她“热情”地招呼起那只猫。
但是那只猫并不同她一般热情,牠俐落地跳到大石上,身子一扑、嘴儿一叼,飞快地咬起一条鱼,再以敏捷的速度奔离现场,比她还没有礼貌。
她笑了笑。
那只猫多像昨晚的她呀!
反正已经少一条了,就先让她垫个肚子吧!等会儿记得留一封道歉的字条给烤鱼的主人……她边思忖着边拿起烤鱼就口,三两下,肥美的鲳鱼见骨。
拍拍肚子,嗯,饱了。
她站起身来环看四周,只见四周全是光秃秃的棉树林,层层叠叠的大石间流泻着泉水,不住地倾泻而下,直入底处,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湖泊。
啊--她得先去写字条!
想起这件要紧事,她便顾不得美景当前,奔回到马车停留的地方,找出了纸笔,写下了几个大字。
“……多谢鲳鱼三条,改日有缘,宁朝婵必会奉还……好了!”她嘟喽着,又踅回寻到一品鲳的地方,捡了颗石头压在字条上,这才算忙完。
此刻,和暖的日光斜照着大地,刺痛她的眼,她急急地朝日阳望去。
“啊--东边在那!”惊叫了声,顾不得字条有没有被主人看到,她决定先赶路要紧。
“我说你还要继续下去吗?”
谭文斌儒雅的面庞带笑,看起来斯文有礼,再加上他手持玉扇,一副书生模样倒也掩去了他的算计世侩。
黎恺不悦地睨了他一眼。“当然。”他倒是挺凉快嘛!
“可我瞧她食量不小,你恐怕得天天替她张罗吃的,最要紧的是,她很快就要进城了,到时城里有吃有喝有住,她就不再需要你了。”
“我跟在她身后是为了保护她,可不是让你看笑话的!”
他这个师弟真是愈来愈不象话了,信不信他会使出绝活来修理他?还有,要不是舍下得那个小不点娇娘子饿肚子,他也不会在马车与客栈两处之间疲于奔命。
“喂,师兄!我可不是来看笑话,是你自己说分身乏术,要我帮你看着她的呀!现在又反悔,我说你是不是打翻醋桶子了?”只有这个时候,谭文斌才会戏称黎恺是师兄。
黎恺前些日子叫他先走,不过他还没动身,他又叫他留下一道走。
他不是想不透黎恺怎会有如此矛盾的做法,只是他怕黎恺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因此思忖着该不该点醒黎恺。
黎恺拉下脸,好强地说:“打翻醋桶?对你?怎么可能?”
“那你何必急着赶我走?最重要的是,你明知道她是去找我,你怎么不拦着她,非要她跑那么一趟?”
“我只是要她看清楚,别老说我在胡扯。”
“她不过就是误会你胡扯而已,直接抓起来教训不就得了?你可是堂堂朔方寨少寨主,要教训人只须吩咐一声,哪还要劳烦你亲自出马带她四处兜一圈?”谭文斌不肯罢休,非要黎恺亲口承认不可。
黎恺被他说得无从反驳,好似他的一举一动都是无聊到极点的幼稚游戏般,他面红耳赤,一时之间,只能盯着谭文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