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上一痛,他愕然放开她,看到她悲哀而倔强的脸,泪水连珠似地落。
他唇上滴血,轻轻地叹口气,抚抚她的长发,低声说:“对不起!”走出来。
她垂下头,一言不发。心中充满了恐惧。
自从被他抓来,逃不成也自杀不成,又气又惊又怕,结果病倒了。这个人每天替她治病,带她逃亡,但绝不放松她,令她备感害怕。
她绝食不成只有逆来顺受。
他到底要做什么?她真是恐惧!
一会儿,他端着食盒走进来,摆在她面前桌上,香气诱人。柔和地劝:“来,吃一些吧!这是江南最好的厨子的手艺。珍珠泪、桂花圆子、相思藕粉、梅花映雪。很清淡爽口的!这是用莲子煮的,你试一试,好不好?”
她倔强地低头,一滴滴泪落。
他眼神中有哀伤和苦涩。她是铁石心肠吗?半个多月,他的无微不至、细心呵护、温存柔和都无法令她感动,她坚强地抗拒着他。
他愤怒!他悲哀!他严厉强迫!他用尽一切方法,但却无法打动她!
他叹了口气,捏住她的嘴强喂下去。她的泪滴在他的指间,绝望地瞠视着他。他不敢看她,直到确定她不会再吐出方收手。
撤去饭菜,他端过火盆来,把她抱在怀中温暖她。她无力而疲倦,半个月来的坚持和支撑,如今她身心已受损,虽要挣扎,却只是无力地轻咳,咳出血丝来。
他的掌抵在她后心,一股暖流温暖着她。她无法猜度这个人,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耐心服侍她、保护她l
他给他细心地疗伤,不惜耗费功力!
他并不会侮辱她,虽然他会冒犯她!
或许他真的是爱她?爱她?
但她怎敢指望?连天下第一美女柳如眉都倾心他,她又怎及他所见到的那个美女的丽质和武功?她只希望他不要是父亲的仇人,将她捉来折辱或要挟父亲。
她无助地流下了泪。
“血令已发下!但,他们找不到我们的!嗯,为安全起见,明日走!”他笑笑:“你爹只怕此时恨不得把我剁碎,你呢?”
他的笑容阳光般动人,谁能在他的笑容下依旧冷漠?除非是个瞎子!
明月就准备作这种瞎子!
他搂住她的腰肢,头埋在她如缎的发间,低声:“你呢?你也希望
我死吗?”
她震了一下。她应该是希望他死的,是吧?
他在她耳边轻笑:“你不必就这样恨我,等到你爹捉住了我,要把我碎尸万段时,你也砍上一刀,就可以消气了,对不对?”
她应该希望是这样的,对吧?但为什么她的心会不寒而栗?会痛楚欲碎?
她只是不愿见到血腥场面吧?想到他会死在父亲手中,她不禁要心如刀割了。
他的唇轻碰她的柔发,微笑:“你在发抖?冷吗?这儿比华阳山暖多了,也许是内伤未好的缘故!嗯,或许你在担心我?我可不敢奢望。唉!”他轻叹口气:“你比从前……”
泪光一闪,不语了。
就在这时,他反手一剑,轻似流风。一个黑色的影子似电曳一般,凌厉几剑刺向他。他手中轻送,把她推开。黑影如影随形,似乎没有一点热气,但招数凌厉凶狠。
玉晓晨微笑:“好小子,不愧是血令门的!”他下手并不狠厉,显然手下留了情的。明月失声:“不是我爹的人……”话音未落,人就倒下。
玉晓晨大叫一声,剑光暴起,扑向来人。那人几个起落,已逃出丈外。他欲待再追,嗅得血腥,忙掠回。
明月倒在血泊中。
他心胆欲裂:“明月——”一枚毒镖嵌在她肩上,流出的血已成黑色。他怎么也料不到来人会伤害明月,他以为是血令门的人呢!
他封住周围的穴道,给她喂了解毒药。明月无力地说:“是苗疆金顶虫毒,除非岭南花家能救得了……”话未说完昏迷了过去。
待她醒来,见他倒在身边,面色青紫。她惊呆了,泪水涔涔地流下来。
他不顾性命地为她吸去了毒……。
泪水溅在他脸上,他睁开眼,就看到一张花一样的笑脸,美丽的眼中尽是温柔。
他呆住了,迟疑:“明月……”
她温婉一笑:“你别动。”
他大喜:“你……你同我讲话了?”猛坐起,一阵头晕,又倒下。明月忙扶起他,脸上有愧疚和腼腆,柔声:“是我错怪了你了……你念我年少无知,别放在心上才是……”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握住她的手放在脸边,喜悦地道:“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
明月呆了呆:“你是……怎么了……”
他拭去泪,把她搂在怀中看着她,声音柔和而温情:“你当真认不得我了么?五年前在竹花坡,你帮我赶走了几个恶人,为我疗伤……,那个乞丐,那个乞丐就是我……”
她瞪大了眼睛,无法相信。
他微笑:“人是变了很多,但有许多东西已无法改变。”他感慨:“玉家传人,从十三岁艺成,必须十年在外游历,不能以本来面目示人。我做过乞儿、道童、学徒、书童、小贼……什么都做过,直到武功成了,阅历也深了,才回复本来面目……”
他轻吻她秀发,温柔地说:“那一年,我为了杀几个恶棍追到竹花坡中了埋伏,你从竹花林中走出,身边有四个女童。你助我打退了恶棍,又替我治伤……你那时才十来岁,但是看你从花林里走出,像观音一样……”
明月嫣然地说:“真的是你!”
他柔声地说:“你还会这么恨我吗?”
她唇角有笑:“你生气了吗?”
他轻抚她长发:“不,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永远不会!我要永远保护你!好吗?”
她眼波流转,含笑道:“你不怕我爹吗?”
他款款神情:“当然不!只要你肯!”
在一所美丽庄园中,亭台水榭,白纱轻垂。一位少女坐在纱帐中,四周垂手侍立着八个绝色少女,屏息着大气也不敢出。
帐中少女只随便一坐,便千钟风情万般魅力。
长发如水,珠花明艳,身上宽袍长裙,碧绿如水,一直垂到纱帐外的地上。
她周围全是美丽的花,人坐在花中,香花晶莹带露,整个如画如梦,这绝不是人间所能有的一幕。
一位少女似花瓣飘下来,跪伏在阶下,颤声道:“小姐,玉公子劫持血令明剑之女一路躲过追杀,如今下落不明!”
花帐中少女浑身发抖,衣上花香碎落。抖声:“他劫走明月……为什么……”
瑟瑟发抖中,花帐碎落成蝶,千万片飞花在她上空飞舞,纷纷扬扬地盘旋着。她依旧坐在玉台上,宽大的纱衣飞扬起来,华美眩目。
就仿佛一道闪电划亮天地,周围一切不复存在。绿衣鲜花飞舞着,而人仍一动不动。
她不动,但自身上散发出来的清厉杀气已逼人眼目。手中的兰花刹那间枯萎。
她抬起头来,长发就在肩头波动,繁花在周围波动,手指也在抖……
众女脸上现出惊惧,瑟瑟而抖。
那少女抖声回禀:“我刺杀未成,仅伤了明月。他们如今已藏了起来,遍寻不到,请小姐饶命……据说他要向明剑挑战……”话音未落,人就倒了下去,眉心一瓣梅花,殷红似血,申吟。
“拖下去!”有两女快步走出,抱起少女离去。余下的人依旧侍立,刚才那一幕似乎从未发生过。
这美丽绝伦的少女脸上有一种似哭似笑的表情,慢慢泪光涌上,来,低声说:“他哪里是要向血令挑战?他是为了那丑丫头才离我而去,他一直喜欢的是她,为什么?为什么呵……”